第19章 三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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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她,指了指地上说:“你昨晚,就像刚才一样,摔了好几下。”

    卫听春还是没反应过来,她没经验,总听人说女子第一次很疼,但是具体怎么疼她根本不知道。

    她昨晚中了那样的药,现在很疼,在她看来=薛盈这个畜生干的。

    他还敢不承认,卫听春想把他挠个满脸花。

    结果薛盈见她实在是不信,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道:“孤是个废人。”

    他直视着卫听春说:“孤不能起阳。没法和女人行房。没感觉,从来都没有过,可能是小时候冻坏了。”

    他说:“所以父皇给孤筹划的婚事失败,所以孤不能如他所愿留下子嗣,所以他逼孤看避火图,听闻孤留下你,就急着派人送来落红香。所以……”

    薛盈看着卫听春说:“你屁股疼跟孤没有关系。”

    要不是被逼无奈,确实没有男人会这样直接承认自己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

    怎奈何卫听春根本听不懂薛盈的暗示,还咬定了薛盈就是趁人之危,行了那等邪恶之事,就连向来不羁无惧的薛盈,也有些无奈。

    卫听春对薛盈绝无男女之意,薛盈难道就会对一个男女不定,几次三番救下他的“神明”荤素不忌禽兽不如吗?

    薛盈把事情直接说穿了,之后就拿过桌上的药碗,盘膝坐在床边上,面无表情一边搅动,一边吹。

    卫听春人还傻着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薛盈的意思。

    他...他他他他...不行?

    那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薛盈之前说的什么喜欢、享用的,都是……耍嘴吗?

    而后她整个人瞬间温顺下来,比洗发水广告里面的头发还要柔顺。

    薛盈把汤药的碗递到了卫听春唇边,用汤勺舀起一勺汤药,卫听春就老老实实张开了嘴,喝了。

    然后被苦得面容扭曲,薛盈就用修长的手指,捏了一颗被切成一半的蜜饯,送到了卫听春的嘴边。

    卫听春就着他的手吃了。

    甜甜的滋味中和了药的苦涩,卫听春像个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瘪得十分彻底。

    两个人刚才差点打起来,现在面对面成了一对锯嘴葫芦。

    卫听春脑子里叽哩哇啦地叫唤着,比警车追击罪犯鸣笛还要热闹嘹亮。而现实是她一口苦药半颗蜜饯,从头到尾,连头都不敢抬了。

    她的脚尖和手指都蜷缩着,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薛盈。

    她已经相信了薛盈说的是真的,因为她清醒了下来,仔细感受一下,这屁股的疼确实不像是被谁怎么样了,像是纯摔的。

    她以前上山打草也摔过,和这个差不多。她之前是先入为主,认死理了。

    而且她其实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激动崩溃,是因为她不愿意相信薛盈长成了一个混蛋。

    如今看来……是她恶意揣测了。

    她悄悄地用余光观察着薛盈,薛盈虽然从猫猫长成了有攻击性和侵犯感的小豹子,但他依旧是他!

    卫听春的心像是被一个大熨斗来来回回地烫平,一丝褶皱都没有了。

    时隔四年后重逢,丝丝缕缕的雀跃又从头发丝儿骨头缝儿里面冒出来了。

    他还是那个薛盈,那个好孩子。

    至于薛盈为什么会崩剧情,不肯掐死自己,反倒要让人误会他喜欢自己……这也比较好解释了。

    他不想滥杀无辜。

    好吧,虽然她是来毒害他的,不无辜,可是她穿的这个小婢女,也是被迫为九皇子做事的,也算是无辜吧……

    薛盈说把她留在身边,是在变相保护她。

    卫听春一旦对薛盈重新披上了爱心妈妈牌六千多度的滤镜,那么他做的所有一切,就都像从前一样,无比地合情理。

    最后一点汤药见底,薛盈放下了汤碗,同时取了盘子中的两颗蜜饯,都塞进卫听春的嘴里。

    卫听春把两颗蜜饯分开,分别顶在两腮,脸上鼓出两个小包包,一直在散发着甜蜜滋味。

    薛盈靠在床头上,看着卫听春不说话。

    卫听春垂着头,觉得自己应该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问他为什么不行?有没有找大夫好好看看?

    不行还看什么避火图?

    哦,他好像是说是皇帝逼他看的……卫听春又开始阴谋论,这一次的矛头全都对准了皇帝,总之那个老东西真是又蠢又坏,简直不是人!

    卫听春想着想着,又开始觉得薛盈实在是太可怜了。

    以为他已经做了太子殿下,总算过得好了,结果他连个男人都做不成。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啊!

    最后还是薛盈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事到如今,你不可能回到九皇子身边,你便留在孤的身边,孤可以保你安然和荣华。”

    他观察着卫听春的表情,片刻后换了一副黯然神伤的可怜模样,低声道:“你想要钱要物,孤都能给你,若你有家人,孤亦可以替你周全保护。”

    “你只需要留在孤身边,替孤做个障眼之人……”薛盈说,“免得旁人猜测孤到如今年岁仍旧房中无人,乃是个无能天阉。”

    卫听春听后心里难受极了。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这么低声下气去求一个来刺杀他的婢女,他究竟过得有多么难啊。

    这么多年,欺负他的那些哥哥弟弟不算,现在都做了太子了,连皇帝都不肯放过他!

    卫听春一心疼,忍不住满脸关切问道:“请太医看过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薛盈慢慢向后靠,从盘膝的姿势,变成一条腿撑着,一条腿打开,这个姿势,几乎就把卫听春整个圈在他的身体范围内,在无声昭示着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像在狩猎前靠近猎物的兽类,总是在悄无声息间靠近。

    他靠着床头微微仰头,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吞咽口水缓慢滚动。眼中的阴翳晦暗,这么许多年,依旧挥之不去。眉心的朱砂红像一滴血,艳烈惊人。

    他用这种姿态看着卫听春,说出的话却同姿态截然相反。

    “太医、游医、全都看过了。”薛盈说,“我可能真的是个天阉。”

    “你……”他顿了顿,坐直身体,而后慢慢倾身,凑近卫听春问,“你会因为这样,看不起我吗?”

    他将孤这个称呼拿掉,勾起一点悲切的笑意。

    卫听春顿时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抬手按住薛盈的肩膀说,“嗐,多大点事儿……”

    “人活着,又不光是为了那点事儿,那些太监不是也活得挺好……”卫听春察觉到了自己的比喻十分不恰当。

    太监们可不是自愿做不成男人的,是被逼无奈。

    薛盈也不是自愿的,但是拿他这个堂堂太子和那些下人比,在薛盈的角度看来,是妥妥的羞辱了。

    卫听春紧绷地看着薛盈,等着他发火,他却只是淡然一笑。

    “没关系,这件事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帮我掩人耳目吗?”

    薛盈带着祈求,又向卫听春凑近一些说,“不是帮大乾的太子,只是帮我。”

    卫听春心中更加酸楚了。

    酸楚到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距离,姿势、已经完全超出了两个陌生人的社交距离,甚至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

    薛盈手长脚长,几乎是将她圈在怀里了。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卫听春,他根本不在意卫听春说什么,怎么看他。

    他不是真的不行,他只是很少想那种事情,只是厌恶和任何人亲密,他做不到。

    他看着避火图,看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人,只会觉得脏,想吐。

    会想起他到了通人事的年纪,那个被指派来给他通人事的宫女,被换成了老嬷嬷的事情。

    而且薛盈活到如今,遭受的背叛欺辱无数,他并不是单纯厌恶女人,他是厌恶人。

    所有人。

    每一个人。

    不过……只要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意外,因为在薛盈的认知之中她不是人。

    她是个来去自如,性别不定的神。

    不过薛盈对她还真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新奇、是有趣、是感激、甚至是依恋。

    她像他干涸生活里面的一场春雨,让他枯裂的枝丫上发出了一个颤巍巍的,娇嫩无比的新芽。

    薛盈想要想这一次的新芽留存更久一点,仅此而已。

    “太子还年轻,总会治好的。”卫听春有些撑不住薛盈充满期待的逼视。

    迟疑着说:“奴婢……奴婢命薄如纸,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卫听春迎上薛盈的视线说,“太子可以重新寻一个人帮你。”

    薛盈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散去,面色也逐渐冷了。

    他生得极好,尤其眉心的那一点朱砂,姝丽无边,似山水墨画的着色,但是一旦他的表情开始沉寂,他整个人都变得霜冷无比。

    冷白的肤色变成雪原,那双弧度狭长上挑的凤眼缓缓合上,犹如万里大地寸寸冰封,了无生机。

    卫听春的心又开始难受。

    可是她真的得很快死掉,她现在已经停留世界超时48小时加上死亡的痛觉屏蔽,这两天消耗了她两千多积分。

    延迟脱离世界,时间越久扣除积分越多,最长的时限是一个月,一月后扣除翻一倍,这简直像是利滚利的高利贷!

    而且如果不能按照原定死亡结局去死,最后死法“不合理”还会出现一系列后续问题。

    卫听春满面愁容,和薛盈对坐,活像是一对貌合神离的怨偶。

    卫听春在想:我到底怎么能“合理”死去。薛盈还有可能掐死她吗?

    而薛盈在想:这一次我要怎么才能更让她留下来?

    四年前,薛盈一直都知道她在设法逃离,虽然在她死后,才知道她是要去死,但当时他几乎把婢女侍从都留在了殿中,最终也还是没能留住她。

    那么这一次……他决定自己来看着她。

    于是薛盈穿靴下地,对卫听春说:“你昨夜受凉,好好休息吧。”

    然后他就走到了长榻边上,还是昨天那个姿势,还是昨天那个避火图。

    卫听春坐在床上,隔了一会儿忍不住探头看薛盈。

    薛盈像个木偶,一动不动。

    卫听春突然就想起他五岁的时候,卫听春第一次看到他,他瘦小的身躯穿着单薄的衣衫,孤零零跪在雪地里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也是如今日这般,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他虽然如今身为太子,摆脱了那种可悲境地,可是他的心却好像还困在原地,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受风雪的摧残。

    之前她打他来着,还骂他小畜生,声色俱厉言辞恶劣,现在都化为回旋镖,扎在了卫听春的心口上。

    自作孽,不可活啊。

    卫听春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索性躺下了,她确实受凉了,好像有点发烧,头晕晕的,嗓子也发紧。

    到底怎么退出世界呢?

    她想不通。

    但是她也睡不着。

    虽然她连薛盈的呼吸都听不到,薛盈安静到令人发指。但是他的存在感就是强到难以忽视。

    后来卫听春辗转许久,实在忍不住,从床边探头,对薛盈说:“别看了。”

    薛盈慢慢抬起眼看她。

    卫听春说:“奴婢……可以帮太子一段时间。”

    卫听春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段时间。”一个月。

    薛盈慢慢坐直,依旧看着卫听春没吭声。

    卫听春有些自暴自弃道:“所以奴婢要怎么帮你?假怀孕一下可以吗?”

    薛盈闻言低笑了一声。

    她果然还是那么心软。

    而后他起身,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臂,缓步走到卫听春的床边上。

    语调带着笑意说道:“怀孕没有那么快吧?起码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有动静。”

    “那就不要这个,”卫听春说,“那怎么办……”她只能留一个月,一个月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私下里不要叫我太子。”薛盈说,“交给我,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在这殿中安心待着就好。”

    安心待着就好。哪也不要去了。

    卫听春从善如流点头,薛盈又要回去坐。

    卫听春说:“你不睡觉?你快去睡觉,去其他的屋子……”

    卫听春想到这屋子里面摆设不凡,且她刚穿越来,就是在此处给薛盈送茶,想来这里就是他的寝殿。

    于是又道:“我去其他的屋子也行,你让人帮我收拾一间。”

    薛盈却没有动,片刻后压住要下地的卫听春的手腕道:“我父皇专门给我送了落红,我这几天,不能出这个屋子去别处睡觉。也不会去上朝。”

    “你也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卫听春一脸不解。

    薛盈一字一句道:“落红药效猛烈,我得没日没夜宠幸你。”

    卫听春面色红得像熟透的西瓜瓤,没接薛盈的茬儿。

    她决定暂时留在这里,最后再帮薛盈一次。

    滞留世界这件事,其实是很普遍的,很多穿越者在一个世界待得舒服了,就愿意在那里多留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做任务的时候,也时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会不得不滞留世界。

    所以系统空间对于滞留世界的扣罚制度,虽然是利滚利的形式,实际上一月以内均摊到每一天的耗费上,倒还不足为虑。

    只要不超过一月期限,不让这个每日几十的基础积分消耗翻倍再翻倍,就还在卫听春的承受范围内。

    她这么多年她穿越世界的效率和质量都很高,她空间的积分是少有的富足,甚至比某些专门做主角的穿越者还要多,早就已经攒够做主角的积分了。

    只是她从未对小世界有过归属感,因此也不想作为哪个世界的主角,留在那里。

    卫听春更是从没有在任何世界滞留过,她做任务向来都是快狠准,否则也不能光做炮灰任务,就升级到A2级别的穿越者。

    但是这一次,她忍不住破例了。

    薛盈对她来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每一次都有每一次的惨,五岁那时候是受生母虐待,十几岁被兄弟残害,现在马上二十了,他……又因为不能人道,被亲生父亲逼成这样。

    卫听春十分的感慨,也十分的忧愁。

    怎么办啊,薛盈这样的性子,都长到了这么大,却还是那么单纯,随便一个来毒杀他的婢女,都能让他倾心相诉,他该有多么寂寞无助啊?

    尤其是留下真的想要帮忙的卫听春,发现自己真的像薛盈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用做。

    她每天起居有好几个婢女伺候着,好吃好睡,零嘴儿不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大部分的时间,薛盈竟然因为毁她清白的事情,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堂堂太子殿下,还会亲自上手伺候她。

    卫听春看着话本子,是带图带解说的山水游志,她斜倚在薛盈的长榻上,薛盈自己就坐个小边边,还在给卫听春剥冰镇葡萄。

    薛盈手指如竹如玉,沾染了葡萄的紫色,看上去简直像是在白布上面碾碎了果泥,罪孽啊。

    卫听春吃了两颗,就觉得过意不去,忍不住又劝道:“你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清白啊。”

    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在乎什么清白,而且她这个角色连个家人都没有,她在民间等同于“查无此人”的状态,谁知道她是谁啊?

    “殿下。”卫听春又就着薛盈的手,吸溜进去一个剥好皮的葡萄,实在不好意思,就坐起来了。

    “我自己吃吧。”她眨巴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含糊道。

    薛盈拿过布巾擦了擦手,并不坚持,温声“嗯”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长榻。

    卫听春又被他戳了一下心。

    他真的太懂事了。

    卫听春和他已经在这屋子里整整朝夕相对了两天。

    两天的时间,他们几乎日夜不离,但是薛盈从未让她感觉到过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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