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蟹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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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秋时节,露寒而凝,菊有黄华。

    谢拾恰在此时来到福州府,不仅有幸见识到当地渔民赶海、打渔诸事,还在浅滩上捡了不少贝壳,预备带回家作为纪念品。

    一连数日观海,谢拾体悟皆有不同。天光晴明、风平浪静时是一番感受,风雨如晦、狂涛怒卷时又是另一番感受……直面汪洋之无际,不免令人心生渺小之感。

    谢拾不觉起了作画的心思。

    他先后师从徐夫子与何训导,前者善奕,后者六艺皆通,尤以书画闻名于世。谢拾自闻天赋虽不及师长,且向来用功于学业居多,诸般技艺却不至于落下。若要他自己评价,书最佳,射其次,箫再次,而画与弈最次之,却不妨碍他兴起而意动。

    此番便是意动之时。

    览天地之胜景,又付诸笔端,使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另一种方式被永久珍藏,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画笔落于纸端的瞬间,谢拾隐隐明悟何训导一身画艺何以超凡。倘若只是谋生,纵使天赋出众,也不过是画匠,想来他是将千山万水都融入画卷中。

    而谢拾这幅画便隐隐有了几分韵味。只凭这几分韵味,已然能脱离“画匠”之列。

    石头欣赏水平不高,也不曾见过大家之作,只知道自家公子这幅画作的好极了。他在旁边看着,只感觉画中的汪洋好似要一涌而出,翻滚的层云如暴雨前的预演。

    “好看!公子画得真好!”

    词汇贫乏的他翻来覆去一顿夸。

    “这海上的风浪都跟真的一样。”

    谢拾也对这幅画很是满意。

    若是与真正的大家相比,自然是贻笑大方,但较之他从前的画作却有了长足的进步。拘泥于框架中的匠气褪去,反倒是纯然的灵气跃动于纸上。

    何训导若在,见了必然欢喜。

    要知道从前他看谢拾千般万般好,却也无法昧着良心夸其于画之一道天分卓然。他的画作其实不差,但就是缺了一分灵性。

    而今时今日,缺陷似乎已补齐?

    事实上,并非如此。

    谢拾深知,这幅画其实已经超常发挥,再有这般状态可遇而不可求,但他的进步确实存在,再作画时必然更加从容。如此下去,迟早有一日能将真实水平提升至此。

    此处浅滩并非空无一人,不远处,有士子打扮的人在一处岩石上登高远望,似乎看见谢拾作画,这人好奇地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青衣宽袖,一张容长脸,须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气质有几分落拓,仅从外貌上看,不太容易分辨其年龄。看眼睛是二十,看脸是三十,看气质是四十。

    默默看了一阵,此人并未打扰谢拾,直到他落下最后一笔,才拊掌赞道:“好画好画,形神兼具,气韵独佳,已是上品!”

    语罢,此人冲着转过身来的谢拾抬手一揖:“兄台不是福州人士罢?在下宋问之,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宋兄过誉了。”谢拾还以一礼,对这位说话又好听、眼光又独到的宋兄态度很好,“——泊阳谢知归,见过宋兄。”

    “泊阳?谢兄竟是自湖广而来?”宋问之大为惊讶。

    在这个许多人终生不出百里之地的年头,谢拾区区一介少年竟然已离乡千里,实在难得……莫非是官宦子弟,随父辈职位调动而来?可近来并无新官上任呐。

    不得不说,谢拾的年龄和气质十分引人误解。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会将之与高门贵胄挂钩,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农家子身上。

    宋问之惊讶之际,殊不知谢拾亦是大为讶异。泊阳并非大县,在湖广数以百计的州县中并不出奇,宋问之竟能第一时间与湖广联系起来,夸一句博文强识并不为过。

    二人对彼此第一印象都不错。

    相谈正欢,忽闻身后的石头“哎哟”一声,谢拾闻声转头,就见不知何时摸到海边玩水的石头郁闷地举起一只手,一只大螃蟹夹在他手上,盖住了大半只手掌。石头眉头拧成了一团,就要用力一甩——

    “别!别动!”宋问之大喝一声,急急叫住了他,“勿要甩动,不然越夹越深。”

    石头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看向走近的谢拾,他难得有了十四岁少年模样,苦兮兮叫了一声:“公子……”

    谢拾对此只能表示爱莫能助。虽然他从小就有摸鱼摸虾的经验,偶尔也曾与河蟹打过交道,但还从未遇上过这种情况,该说是他运气太好,还是石头运气太差呢?

    求助万能的胖狸猫之前,谢拾先将目光投向宋问之这个一看就经验丰富的本地人。

    宋问之的确“经验十足”,他指挥石头将手慢慢放入水中,任由螃蟹自行松开。果不其然,在熟悉的水温中感觉到安全的螃蟹终于松开钳子,慢悠悠消失在浪花中。

    “多谢宋公子!”

    “劫后余生”的石头闪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不住向宋问之道谢。倒不是他胆小如鼠,只是头一遭遇上这种事,难免无措。

    “手指伤得重不重?”谢拾关切地开口,“最好到医馆开些伤药,以免感染。”

    “伤?”石头愣了愣,活动一番右手手指,茫茫然开口,“我没受伤啊。”

    谢拾还没什么反应,宋问之已是惊奇地深吸一口气,为其“皮糙肉厚”而叹服。毕竟刚才这只螃蟹他是见过的,一双钳子大而有力,换做是他指不定已经血肉模糊。

    既然石头无事,谢拾的好奇心顿时就起来了:“你怎么惹上了这位‘横行介士’?”

    “我,我没惹它啊。”无辜的石头表示自己没有招惹任何人,只是在水滩中寻摸贝壳,回过神来就被这只大螃蟹给夹住了,反应慢半拍的他愤然道,“‘横行介士’这名号倒是恰当,可不就是横行霸道吗!”

    此戏称出自《蟹谱》,介士者,带甲武士,用来形容螃蟹,简直不能更形象了。此物难道不正是横行霸道的带甲武士?

    谢拾一时失笑。

    他年长

    两岁,自诩兄长,出言安慰石头:“好啦,今日你虽受了无妄之灾,幸而并无大碍。待会儿我就带你复仇雪恨!”

    他转头便问宋问之:“听闻福州府海味一绝,宋兄可知哪家酒楼蟹肉最是地道?”

    宋问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原来是这般“复仇雪恨”吗?

    他笑起来:“谢兄问对人了。其他不敢保证,论美味珍馐,宋某人可是老饕!”

    回城后,宋问之领着二人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家据他所言味道最是正宗的酒楼,还没进去,扑面而来的霸道香味便令石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谢拾双眼不由一亮。

    宋问之边往里走,边笑道:“要我说,谢兄来的正是时候,如今正是海货肥美的时节,保准谢兄尝过了就不想走……”

    宋问之显然是老熟客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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