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魂夜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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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祥贵被主治医生丁大夫叫到医生办公室,被告知赶紧还清欠款时,他堆着笑脸央求:“丁大夫丁大夫,看在本家面上,再宽限几天吧,家里实在没钱了。”

    那时的医院还算客气,没有因为欠费而停药,但医生催款的声音越来越生硬,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那天上午,丁大夫黑着脸,下了最后通牒:“赶紧交钱吧,否则,你们出不了医院大门!”

    于是,李代芬和丁祥贵在医院走廊里唉声叹气了大半天。最后,丁祥贵再次提出了那个馊主意。

    一、惊魂夜逃

    那是初秋的一个晚上。白天还有些炎热难当,知了无休止的叫声吵得人心烦。

    夜幕降临时,气温终于变得少许凉爽,吵嚷了一天的知了也难得地安静下来。

    微风吹着病房楼前的白杨树叶子哗哗响,像一群调皮的小手在不停地瞎拍。

    到晚上十点时,丁祥贵已经出出进进了病房好几次。每次进来,他都是偷偷瞅妻子一眼,就赶紧低下头;手一霎也没停止忙活。

    他悄悄归拢了从家里带来的各种物品,把它们用一个旧包袱捆扎好,放到床底下。

    那里面有他们带来给儿子陪床的全部家当,一床破被子,几件旧衣服,一个茶缸和一只脸盆。

    做这些事时,他的手不停颤抖;有几次,被李代芬悄悄扯开,女人瘦弱的手反而更利索地捆扎好了绳结。

    真正下了决心,出主意的丁祥贵,竟然比不上勉强答应的李代芬更冷静,更沉着。

    丁祥贵偷偷看着同室的病友和那些陪床的人,嘴里是敷衍了事的客套,眼神里却是几分真切的期盼,盼着他们快洗刷,快睡下。

    同时,他也劝儿子快睡。

    丁小鹏那时候已经基本摆脱了疼痛,能每晚睡个囫囵觉了。

    但他今晚隐隐有个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父母有些异样,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于是,他貌似闭着眼,眼神却透过眼皮,在一片暗红色的光晕里,逡巡着病房房间,等待着,准备着。

    房间里终于熄了灯;是丁祥贵主动去关掉的。

    病友们和陪床的家人终于发出了或高或低的鼾声。

    李代芬和丁祥贵从假寐中直起身来。

    丁祥贵先去轻轻打开了房门。

    李代芬抓起床底下的包袱。

    丁祥贵左手提着装满了碗筷毛巾的网兜,为了避免碗筷碰撞发出声音,李代芬提前把二小子的几件旧衣服塞了进去。

    然后,丁祥贵来到病床前,用右手揽起了睡梦中的儿子,把他放在肩头;一点也没觉察到,二小子其实是主动配合,主动将身子伏在他身上的。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妻子李代芬紧紧跟在后面。

    也许是凑巧,医生办公室的挂钟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丁祥贵已经提前观察好了路线。

    他们轻手轻脚底越过趴在护士站桌子上睡觉的值班护士;下到一楼,来到院子里。

    丁祥贵引领着妻儿没有直奔医院大门,而是贴着墙根,从黑影里来到了紧贴医院大门口的小侧门前。

    晚上大门关闭,还上了锁。

    小侧门却是虚掩着。唯独紧挨着传达室的窗口,值班的传达员坐在紧贴窗口的椅子上,可以把经过侧门的人,哪怕是一只猫,一条狗,也会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今晚上的行动,丁祥贵已经观察了好几晚上。他发现,每到晚上十点,喜欢喝二两烧酒的传达老宋,基本上就会裹着一床被单躺在传达室的连椅上打起了呼噜。

    今晚也不例外,老宋的呼噜声气息高亢,发出了类似尖锐的口哨声。

    那是丁祥贵的杰作;白天买饭时,他特地给老宋花两元钱买了一瓶老白干,半斤老白干加速了老宋的睡意。

    丁祥贵轻轻打开侧门,先让妻子李代芬走了出去,自己再抱着二小子闪出门外。在他回身准备轻轻带上小铁门时,传达室里传来老宋洪亮地一声喝喊:“咋,你干什么?”

    丁祥贵头发梢刷地立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心里乱成了一团,嘴里差点喊出坏了坏了的口头禅。

    老宋翻了个身,打了一个高亢的响屁,继续喊了一声:“喝酒喝干,你这人不实在!”

    丁祥贵长舒了一口气,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淌了一脊梁冷汗。

    老宋是在梦里继续逮着人斗酒呢。

    快步走出十几米远时,李代芬才回头幽幽地说:“医生活菩萨们啊,多担待吧,俺和孩他爹不是成心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实在是让钱逼得没了法子了。”

    她又低声问丁祥贵:“条子写好了吗?”

    丁祥贵赶紧回答说:“写了,放到床头橱里了。”

    李代芬的声音变得镇定:“那就好,等将来再报恩吧,临时这情就只好欠着了。”

    说完,她用拐肘捅了男人一下:“走,去汽车站!”

    他们没有走医院门前的大马路,而是拐向医院大墙后面。

    那里是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黑夜里,隐隐泛着波光。

    这也是丁祥贵提前探好的路线,顺着这条小河向西走几百米,就可以踏上另一条马路,这样走,可以远离医院正门口的视野,不容易被人觉察。

    但他们并不熟悉这条小河的走向,眼看到了另一条马路头,却发现小河拐向了另外的方向。

    咫尺之遥,却只能隔河兴叹,河上没有桥。

    深怕走迷了路,丁祥贵决定冒险过河。

    李代芬来不及阻止,丁祥贵已经一脚踏进了河里,走了没几步,河水迅速漫到了腰部,吓得他赶紧将怀里的二小子举过肩头。

    已经晚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丁小鹏右臂的绷带,一阵尖锐的疼感,针扎一样刺进他幼小的身体。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丁祥贵已经觉察儿子醒了,赶紧问:“小鹏,疼吗?”

    丁小鹏很干脆地说:“不疼!”

    李代芬悄声埋怨:“祥贵,你疯了,孩子的伤还没好呢,不能见水。”

    丁祥贵手忙脚乱地赶紧走回岸边,嘴里嘟囔着:“坏了坏了,顺河走迷了路,去不了汽车站咋办?”

    李代芬很坚定地说:“别管哪条路了,冲汽车站的方向走就行。”

    说着话,李代芬已经走到了前面。

    李代芬的话没错,鸢城汽车站是市区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离着老远,就能看到汽车站的红色霓虹招牌。

    丁祥贵紧紧跟着,不时回头看着身后隐隐约约的两行水脚印,脱口而出:“坏了,坏了,让人家顺着水印追上来咋办?”

    “快走吧,大热天的,水印子一会儿就干!”

    李代芬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

    左拐右拐,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鸢城汽车站。

    丁祥贵又一次脱口而出:“坏了,坏了,这个点没车!”

    这次他没说错,凌晨一点,汽车站院子里倒是停满了车,但灯光暗淡,大门紧闭,离发车时间还早着呢。新笔趣阁

    丁祥贵傻了眼,习惯性地发问:“孩他娘,这咋办呢,要不咱等等?”

    “等什么,等着医院的人来把咱们抓回去吗?赶紧走!”

    李代芬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和果断。

    “没车咋走?”

    “咋走?用步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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