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公主为使’ 姜沃与文成的第二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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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归朝正该尊养才是,如何能再往西域之地奔波劳苦?”

    “且此番吐蕃狼子野心,怎么能让公主万里迢迢亲至安西都护府?公主金体贵重,若万一出事……”言止于此没有说完,只有一声担忧的长叹。

    姜沃:诶?别说,秦御史还挺懂留白来烘托氛围。

    许多朝臣们听完,都觉得这个论点耳目一新啊!

    不少人刚想点头附和,就见姜相手持薛仁贵送到京中的奏疏出列。

    声音听起来比秦御史还要忧国忧民,还要诚恳万分——

    “薛大都督的奏疏上明写,此番与吐蕃使节相谈之事要紧,请朝廷务必派一位身份贵重的使节。”

    “秦御史方才到,文成公主身份贵重万万不可出事——”

    秦御史听姜相说到这儿,直觉有点不好,果然,只听姜相接下来‘忧国忧民’问他道:“那以秦御史高见,谁身份不贵重可以出事?

    你说吧,反正这次使节不是从宗亲挑,就是从重臣挑,你看谁不是‘万金之躯’?谁不怕万一?

    秦御史:……

    这罪名可担不起啊!

    他连忙往回找补道:“姜相,姜相!下官的浅见是,宗亲朝臣皆是要紧,只是公主格外不同,是女子之身更危险些。不如……”他后半句想说,不如派个武将出使。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姜沃声音慢悠悠道:“说来,当年我也以女子之身出使过吐蕃,当时怎么没听秦御史这么担忧我?

    秦御史就见紫袍金带的姜相,一双清凌凌双目望着他,似笑非笑问道:“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

    险些给秦御史噎死。

    几息后才勉强分辩道:“下官绝无此意!”然后捧着自己的笏板‘嗖嗖’退回了原位,表示自己‘上谏完毕’。

    剩下的御史目睹这一番对答,多半都决定今日默默不语,剩下还准备‘语’的,也先在腹内重新整理言辞,生怕再让姜相抓住什么小漏洞噎死。

    在殿朝臣们不少都腹诽:姜相这人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怼起人来,怎么总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刁钻。

    唉,人都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按说身份越贵重,越要自矜才是,怎么到了姜相这里反过来?

    不少年资深的臣子还记得,从前姜相只做太史令的时候,是何等沉静温和的人,怎么官越大,这性情还越来越烈了呢?

    当然,这话也只敢在肚子里,或者是彼此私下里说一说罢了。

    而那一日的大朝会,秦御史之后,其余整理腹稿的御史,也再无发言的机会了。

    皇后很快一锤定音。

    “册文成公主为大唐正使节,授锦车符节,宣公主紫宸宫见驾。”

    *

    玉华寺内。

    “说得好。”王鸣珂方才拧起的眉毛散开来,甚至带了点眉飞色舞,记录姜沃说的后半段朝堂事。

    而姜沃看王鸣珂这一阵奋笔疾书,记录来自宰相的第一手朝堂资料,不由支颐而笑——

    等这本‘公主持节出使传’出来,只怕又有许多人要猜破头的苦恼起来:这‘丹青’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年朝堂间(尤其是世家朝臣),以及坊间,多有人猜测写话本的‘丹青’,到底是何人。

    世家们彼此怀疑出了内鬼:因这人字里行间显露出来的世家风范,是藏也藏不住的,许多世家独有的计较的衣食住行乃至言谈坐卧的小细节,非得是世家名门出来的人,才能这般信手拈来。

    不,都不能说是信手拈来,更像是因‘他’过的是这种日子,所以自然而然就写成了这样。

    而非世家的朝臣,虽不能确定这位的出身,但都很确定这位是位列朝堂的官员,或者起码是家中有至亲在朝为官,且官位还不低。

    因许多朝堂上发生的事儿,在这位‘丹青’的《东女国》系列里,都能找到。

    曾经很多人怀疑过是姜相本人,白天忙着上朝,晚上忙着给自己写话本。亦有很多人怀疑过崔朝,毕竟他都与崔氏闹到分宗了。

    但这些猜测都很快不攻自破:一圣巡幸东都、并州等地时,这两人每回都随驾而行,常常大半年不归。

    然而长安城内的书肆还是稳定出产着话本。

    所以到底是谁啊!

    尤其是世家中,许多人很是抓狂:这怎么有人胳膊肘十年如一日向外拐啊?!

    姜沃想想就很快乐:此时绝不会有人想到,写这些话本的,是本朝从前的皇后,如今被‘幽禁’在玉华佛寺青灯古佛的废后王鸣珂。

    将来真相大白,会令许多人惊掉眼珠吧。

    *

    “滋-滋-”

    这是烤肉的声音。

    冬日大雪,坐在亭中边赏雪边守着围炉吃烤肉,兼有‘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姜沃熟练地翻着培根——烤肉算是她为数不多精通的厨艺之一了。

    她与文成正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王鸣珂则还在旁边写写画画,只等着吃。

    姜沃便道:“鸣珂,你先别写了。”烤肉凉了可不好吃。

    王鸣珂头也不抬,很是敷衍:“快了快了。”

    姜沃与文成相视一笑。

    文成就替王鸣珂吃掉了姜沃烤好的肉,饮了一口热酒后忽然道:“咱们这样对坐,倒让我想起一十多年前,我要离开长安和亲之时。”

    当年她曾在太史局,与姜沃谈了半日。

    后来她还请阎画师画了一张小像,画了她与姜沃,一人公主服制,一人太史局青色官服,对坐清谈。

    姜沃闻言道:“今日事,合该再有一画。”

    何况今日,她们身旁,恰好有一位丹青手。

    而能让王鸣珂停下写话本的,就只有作画了。果然,她闻‘画’字抬起头来:“我来画!”

    *

    这次的小像,没有人穿官服朝服。

    姜沃与文成只穿了家常的衣裙,依旧笑语清谈:说着那或许并不轻松,但值得期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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