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姜相以病乞归? 流言甚嚣尘上(含4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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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最直接的例子就可以证明——当年刘仁轨去打倭国与新罗的时候,就只用说一句‘欲扫平东夷,颁大唐正朔!’

    所谓正朔,正有历法之意,亦代表着正统。

    大唐之前的历法,还是大体沿用《皇极历》《大业历》等隋朝历法,只是按朝代修改了。

    但李淳风在制出罗盘,又亲自出海在各地观星后,就对‘日行盈缩、月行迟疾’等过去迟滞的难题,有了新的破解之法。

    因而自乾封后回京,李淳风一直在独自研究新历——倒不是姜沃这个做吏部尚书的弟子不给自己师父分人。

    实在是院士带不了大学生或是高中生。

    太史局的人去了也陪着瞪眼,还不如等李淳风研究明白一个点,给他们分点数算的活。

    “师父年前还跟我说,新历只剩下岁差的重算,就修好了。”

    李淳风冷着脸道:“你病糊涂了,没有这回事。”

    “修历何等艰难,只怕再过二十年也修不好。”

    姜沃从大氅里伸出手,堪堪来得及拉住李淳风一点袍袖:“师父先别走!”

    皇后摄政的新气象,多配新历法啊!

    **

    咸亨年实在一点也不诸事亨通!

    以上,是尚药局上下的想法。

    这一年的正月,尚药局的大夫们简直要疯。

    其实原本正月里,尚药局是最清闲的——哪怕有点小病小症,一般人也不会在元宵内就寻大夫,生怕给一年开一个坏头。

    但今年不一样了,尚药局热闹的像是新岁前的东西市!那叫一个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还各个问东问西。

    而作为‘第一见证人’,林奉御更是险些被逼得也当场吐血给人看!

    此时,距离正月初九那道震翻朝堂的‘姜相请辞奏’,已经过了两日。

    京中水深,什么皇亲国戚世家簪缨都是扎堆论,这回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过两日,就扒出了不少蛛丝马迹——

    紫宸宫那日固然没有闲人,也无人敢去窥探二圣居所。

    但,此事可不只有紫宸宫知道,起码东宫里不少人的反应就很奇怪。

    而且,很快就有目击证人表示,那日姜相确实是坐轿辇出宫,到了宫门口又换了马车,全程都是安定公主陪同,又有林奉御一路随行至家中。

    故而,林奉御倒了霉了。

    “姜相……姜侯真病了吗?”

    他这两日被明问暗示了无数遍相同的问题。

    说来,能在尚药局干一把手,常年随侍病中的帝王,林奉御不是不能抗压的人。但这次情况太特殊了,原本他只用承受皇帝一个人的喜怒无常和威压,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毕竟没人敢跟他打听皇帝病得怎么样)。

    可这次,所有人都冲着他来了!

    而这次的事儿,涉及的又全是他一个说不对,只怕就得赔上自己脑袋的人物。

    如此不过两日,压力过大的林奉御倒是真的病了。他忽然起了高热,直接在尚药局就栽倒了。

    而病倒的林奉御,忽然有一种‘我解脱了’的感觉。

    带着这种解脱感,林奉御又想起自己这一病的来源,心有戚戚:这朝堂之上压力也太大了,自己才撑两天都病了,那姜相心脉断续而吐血,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而林奉御这一病,流言更是甚嚣尘上——姜侯的‘因病乞归’必然是不寻常啊,看看,尚药局的奉御,都‘畏惧致病’了。

    继续扒吧!

    有时候特意摆出来的真相没有人信,只有那种格外隐秘的传来的流言,才会被人深信不疑。

    而所有的流言,不说条条大路通东宫吧,至少也是八条里七条跟东宫有关。

    *

    咸亨二年正月十一。

    太子请见皇后。

    媚娘在紫宸宫侧殿,隔着御案,隔着案上堆叠的奏疏与七枚玉玺,久违地等来了太子。

    这样说,其实并不准确。

    因太子素仁孝,晨昏定省是再不错的。每日晨起都会来跟帝后省视问安。

    但母子两人好好坐下来说一说话,是很久没有了。

    毕竟这两年,主要是皇帝在亲自调理太子。

    而媚娘已经放了北门学士过去,也能感觉到太子对此的不适,因此她出言教导太子的时候反而少了——

    也是因为无话可说。

    更因‘问迹不问心’。

    她无论对太子说多少宽慰开导之言,无论太子答应的多么动容,但依旧有‘皇后代政’这个鸿沟横亘其中。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她退回后宫,不再理政。

    然而媚娘,又是不会退的。

    *

    太子看起来很不安:“母后,姜相病得如何?”

    媚娘不答这句话,她只是问道:“弘儿,你去向你父皇提起‘姜相或有引朋党之嫌,更甚有动摇东宫之意’时,到底是如何想的?”

    未待回答,皇后语气加重:“太子,你为东宫储君,却对宰辅之臣出此诛心之言,你有想过,姜相该如何自处吗!”

    你是太子,你对某个臣子露出些怀疑之意,后果有多严重,你想过吗?

    做一个决定前,都不知道最坏的后果是什么,普通人可以,但太子如何能行?!

    太子原本就立在案前,见母后罕见动怒,更是垂首认错。

    且被皇后这样疾言厉色一逼问,他不由便将自己所思所想道来。

    “母后,我只是不愿将来万一……与姜相走到父皇与舅公那般。若是将来真如此,母后岂不是更难过?我又如何见弟妹们呢?姜相若是做工部尚书,做姜侯,岂不彼此安心?”

    甚至用东宫某些臣子劝他的话来说:此时退去才是对姜相最好啊。

    只看先帝一朝,多少重臣折在废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的争斗上?

    *

    听完太子的话,媚娘甚至与皇帝一样头痛起来——因她知道太子也没说谎。他真听了信了那套‘防微杜渐’的话。

    媚娘已经完整知道了那日的对话,起初臣子谏他‘姜相结党’,太子还算知道严重,也会制止,但逐渐就被说服了。

    媚娘看着眼前的太子,只想道:若是你思考的不全面,其实也可以不思考。

    最怕的就是思考一半,还思考的特别多,旁逸斜出。

    *

    紫宸殿中,母子之间门一片沉重寂静。

    在寂静中,媚娘忽然想起姜沃与她说起的,英国公生前所托——生怕子孙不肖,将来干出似房家、杜家子孙一样谋反的大罪,连累家族败亡。

    当时媚娘还感慨了一句:他们已然是国公府子孙,父辈挣下偌大基业,若是自己有能为,可将家族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更好。

    若不成的话,少惹事不就好了吗?也可以安享尊荣。

    媚娘现在发现,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

    问题就在这儿了——

    每一个认真‘思考’的人,都觉得自己很英明,想的很透彻。

    就像房遗爱参与的那漏洞百出的谋反,就像杜荷跟着大公子李承乾谋反,其实都没搞清楚李承乾的真实想法一样。

    他们也一定不会觉得自己做事荒谬,一定也觉得很是‘深思熟虑’‘精密策划’过了。

    媚娘这样想还有点奇异的安慰:看看房相杜相,房谋杜断、一世辅国的本事也完全没遗传到子孙身上啊。

    *

    “母后……”

    太子的声音唤回了媚娘的思绪。

    她不欲再跟太子继续谈朝堂局势,而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

    “太子素重礼法。”

    “既如此,今日我给太子布置一道功课。”

    “你回去细思。”

    太子忙上前接过来。

    “子之事亲也,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1]

    若是子谏父母,三次谏言父母依旧不听从,就不该再说,哪怕是哭着也要顺从追随父母!

    她已经完全不再期盼太子能真的理解她,跟她站在一方。

    媚娘如今要的便是:太子、东宫尽可以不认同她——

    但不得不从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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