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2)
“无关人员快些离开现场！”
警官们艰难地维持着现场秩序。
但很显然，他们的喊话在今晚变得轻飘飘的，落入喧嚣的人群之中，犹如一滴水落入了沸腾的热锅，很快就消弭无形。
嘈杂而无规律的人声才是主旋律。
玩家们就混杂在人群里。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名国际大盗现身。
夜间八点，穿着白西装、白披风，戴着高沿礼帽和单片镜的当事人如约到来。
按照预告中所说的那样前来取走宝石。
在以千数计的人群之中，在疏淡的月光之下，独立在高处的白色大盗显得神秘而又从容。
当然，这只是表象。
“怪盗基德”本人此刻的内心中已经慌出鸡叫。
这阵仗，他真没见过。
要不是职业素养让他不得不保持poker face，以及自己那一点要维护“怪盗基德”风评的执念，恐怕他早就悄摸摸地偷了宝石，直接开溜。
但这位仿冒者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大场面，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强行忽视那些围观群众，依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搜查二课的老对手们还是那么好懂。
总是被烟雾弹、障眼法、充气假人、虚晃一招这些小把戏给戏弄到。
除了开场围在外面的那些普通人，其他一切的进展都还算顺利。
今夜也成功得手的“怪盗基德”小心翼翼地绕过正乱成一锅粥的警官们，逐渐远离了那栋作为战场中心的建筑物。
“呼——”
这位“怪盗基德”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大声喊——“他在那儿！”
“怪盗基德”：？？
他明明已经换了衣服了，为什么还能找到他？！
而且找到他的似乎不是警方，而是围在外面的那些民众。
但眼下他来不及去细想原因了。
因为后面数不清的人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涌来，像一大群气势汹汹赶来捕猎的大黑熊。
不，看他们纷纷朝自己这边伸出的手和因为竞争第一位而显得狰狞的面容，是丧尸也说不定。
救命——
“怪盗基德”一边在内心飙泪，一边拼命往远方跑，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直接起飞溜走。
可他注定无法如愿。
追在后面的人像吃了〇迈一样完全停不下来，而且部分人已经跑出了残影。
你们有这份速度、这份毅力，干嘛还要追着我不放？
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不好吗？
第一个追上他的就是那些跑出了残影里的人之一。
“怪盗基德”本以为自己恐怕要经过一番恶战才能脱身。结果没想到，那位追上他的仁兄没有直接对他出手，而是冲他咧嘴一笑。
“兄弟，买碟买片吗？”
下一秒，问出毫无价值问题的这位仁兄就被后面的人凶残地摁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凑到他面前的是一男一女，看上去是新闻记者以及跟随她的摄影师。
年轻女子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男子则是肩扛手拿着一大堆摄影设备。
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挤开汹涌的人潮，跑出了如此速度，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就算意识到了，恐怕他们也只会莞尔一笑，然后答道：“记者嘛，当然跑得快啦。”
此刻女子径直把手中的话筒递到了这名“怪盗基德”的嘴边，一开口便是一个惊天大雷。
“请问这位基德coser先生，真正的怪盗基德在哪里呢？”
她面带微笑，但给人的感觉莫名危险。
另一边的摄影师也配合着把镜头近距离怼到了这位假冒伪劣版基德的脸上。
一看就是不准备开美颜、也不准备后期修图的样子。
“怪盗基德”瞳孔地震，大受震撼。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怪盗基德？！
难道自己的伪装有这么差劲吗？
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那些搜查二课的警察们该不会只是在配合他演戏，想看他的笑话？
想到这里，一种名为社死的羞耻感从“怪盗基德”的内心中涌了出来。
他的脚趾当场尴尬到扣出一打中森警官。
好在他心中的天翻地覆在伪装之下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当然，部分情绪外泄也是难免的。
见到这位山寨版怪盗基德始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原本面带微笑的记者小姐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那你能告诉我真正怪盗基德的名字吗？告诉我，我就不追你了。”
“顺便，把你自己的真名也留一下。”
严谨的记者要考虑到之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留下冒牌货的真名也是以防万一，做好万全准备。
任谁谋划了这么久，又忙活一晚上，结果只逮到一个“怪盗基德（伪）”都会心情不佳吧。
而且现在任务的时限也快要到了，还不免会多出些焦虑。
真不愧是这场全服活动的中心NPC，这也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吗？
怪盗基德，竟然狡诈如斯！
想到这里，记者小姐又不禁瞟了冒牌货头顶那个闪亮的“怪盗基德（伪）”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不看了，糟心！
.
“怪盗基德”从未如此狼狈过。
果然自己完全比不上盗一老爷啊。
今夜限定版的“怪盗基德”内心郁卒地想到。
他最终还是逃出生天了。
当然，他有理由怀疑，这是因为后面那些人无法从自己口中得到盗一老爷的名字，这才主动撤退的。
毕竟对方看起来很赶时间的样子，恐怕另想办法去了吧。
今晚的经历真是太过刺激了。
他一个老人家可经受不住这种刺激。
单是逃出那群来历不明的人的魔掌就要了他半条老命。
“怪盗基德”终于爬上了一栋废弃大楼的顶端天台，叉着腰急速喘了几口气，准备从这里用滑翔翼离开。
但是，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眼中就映入了一名少年人的身影。
对方的模样是那样眼熟。
那人朝他的方向踏出了几步，用有些稚嫩却严肃的声音质问他，为什么要冒充怪盗基德。
为什么要冒充怪盗基德？
今晚为警官们献上犯罪表演的白色罪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没有去思考为什么是个人都知道他是冒牌货。
他只是带着几分激动，向眼前的少年人自陈了身份。
“是我啊，寺井黄之助。快斗少爷，你还记得我吗？我以前是盗一老爷的助手。”
而原本没有过多思索、只想着找到冒牌货对峙的国中生也被眼前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场景给搞懵了。
“……寺……寺井爷爷？”
在天台之上，寺井黄之助将“怪盗基德”这个身份背后隐藏的故事以及当年黑羽盗一的死亡真相对国中生和盘托出。
如此沉重而又突如其来的秘密让黑羽快斗的思绪一时有些茫然。
平时聪明的他此刻的脑子里也不禁有些卡顿。
“我，我……”
“要思考下一步怎么做，还是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天台之上忽然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从水塔处站起来的那个人影面色沉着，语气冷静。
“你是什么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对于寺井黄之助来说，这绝对是足以让他惊吓出心脏病的变故。
如果对方一直藏在旁边听完了全程，那盗一老爷和怪盗基德的身份秘密岂不是就要被曝光了？
想到这一点，他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当他在脑海中迅速思考应对方法时，就听见对方回答他的问题：“我吗？我本职是一名小学门卫。”
“天台是公用场地，我当然一直在这里咯。”
“六月哥哥，你别吓唬寺井爷爷了。”
黑羽快斗露出了半月眼，毫不客气地拆了台。
“是我认识的人。”少年转而向寺井黄之助解释道，“他自己猜出了怪盗基德的真正身份，所以才找上了我。”
六月一日找上门时，他确实吓了一大跳。
好在对方没有要揭露出真相的意思，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不过这件事倒也给了他一个教训——想保有秘密，就不要向聪明人或是信息渠道广的人透露任何东西。
因为哪怕是一点线索，他们都会顺藤摸瓜溯及源头。
在猜到自己要去与那名山寨版怪盗基德对峙时，六月一日便主动提出陪他过来。
“我可不能放任一名国中生单独与犯罪分子对上。”
顾问先生是这样说的。
这栋废弃大楼的天台，便是两人所猜测选定的，怪盗基德最后会借以来飞行逃脱的天台。
于是他们提前一步来到这里守株待兔。
可两人到了天台后，六月一日就自顾自地爬到水塔顶端，留下国中生一人等在下面。
“你躺在那里看什么？”
黑羽快斗不是没有仰头问过。
“看演唱会现场的观众席。”
“哈？”少年不可置信地发出了疑问。
他顺着六月一日看的方向望去，那里黑漆漆一片，上下什么都没有。
而在六月一日眼中的景象却非如此。
他看见一点一点的荧光绿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形成蜿蜒而又川流不息的河流，破开深沉的夜色不断前行。
那一闪一闪，像是竹叶林中的飞舞游弋的萤火虫，又像是演唱会观众席上按节奏挥动着的荧光棒。
所以，说在看演唱会现场的观众席，其实也没错吧。
而现在，演出的主角来到了天台之上，聚集的观众也该散场了。
.
“我刚才的意思是，今夜的表演已经到了最后一幕。”
六月一日从水塔上爬了下来，解释着他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警察们可是快要追过来了。”
围在作案地点外圈民众们那非同寻常的动向，自然无法瞒过布控警方的眼睛。
于是，他们也派了人追在奔跑的市民身后，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这一追，让他们发现了被追的那个竟然就是怪盗基德！
无论是追踪罪犯行迹的能力，还是不一般的体能及行动力，跑在最前面那一小撮人都让跟在背后的警官先生们怀疑自己警校白读了这一点暂且不表。
起码送到眼前的线索，他们不会抓不住。
因此，警方不断地朝这个方向追进，严密的搜索很快将要到达这个天台。
现在不走，再晚些就走不了了。
而且，活动时间马上就要截止了，还有不少不死心的玩家也都围在附近继续寻找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要是让他们看见“怪盗基德（伪）”和星号NPC黑羽快斗在一起也会很麻烦。
寺井黄之助很快便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虽然他的面色还是有些疲倦，但依旧毫不犹豫地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
“快斗少爷，你还是先赶紧离开吧。”
“我来负责引开警方的注意。”
“不，我来吧。”少年人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止住了寺井黄之助的动作，“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份责任才是。”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寺井黄之助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对道：“不行，快斗少爷……”
“好了，两边都止住！”
不待一老一少两人再争辩下去，六月一日双手交叉，打个了大大的“×”。
“都说了，这种涉及到下一步该怎么办、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的问题，通通给我等到安全的地方再争论。”
“你们想被警方一网打尽吗？”
现任警视厅顾问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种一听就让人觉得很刑很可拷的话。
“老人家就该乖乖去修身养性。”
“小孩子就该乖乖去念书学习。”
“体力活的话，就交给年轻人吧。”
六月一日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脚，当场做完了一套广播体操。
“不行，这和六月哥哥你没什么关系……”
还不等黑羽快斗把拒绝的话说完，玩家就冲他摇了摇手指。
“正好相反，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
因为在找你们的，不止有警方，还有开了挂一般、能够一眼看透你们来路的其他玩家。
虽然六月一日没有进行解释，但黑羽快斗还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认真与坚定。
这位顾问不是单纯的善心发作，随便找个借口来敷衍他们，也不是因怜惜而自作主张地想要做自认为为他们好的事。
对方没有撒谎，只是在就事论事，提出了最优的解决方案。
尚且稚嫩的国中生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好，既然六月哥哥你这样说了……”
不待玩家露出笑容，黑羽快斗又补充道：“但请务必带上我！”
即使不知道对方将要如何行动，他也不愿置身事外。
面对顾问投注过来的视线，他的面色没有丝毫动摇。
六月一日盯着少年看了一阵，眨了眨眼睛，随后笑了起来。
他径自走向天台的边缘处，不怕摔下去似的展开双臂，呼啸的风声从他身边穿过，扬起他的衣摆，而远处是星星点点的人间灯火。
“黑羽同学，你想要成为世人瞩目的中心吗？”
“啊？”在现今的情境下，面对对方疑似中二病发作的宣言，国中生一时反而说不出什么吐槽的话。
他只是在语塞了半晌后，勉强挤出一句：“你为什么不干脆说‘I\''m the king of the world.’①？”
“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您没事吧？
黑羽快斗欲言又止。
六月一日却没再接话，而是心情颇好地从系统包裹中掏出了自己那个残缺的名牌——“315丂”。
对着它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拿出自己那把[外表平平无奇的大剪刀]修剪了两下，把“丂”的各边都剪下来了一小部分。
随后又掏出后来获得的那管[万能胶水]，把被剪下来的零碎部件粘合成一个小小的“口”字，再接在同样被剪小了的“丂”上方。
OK！一个新的[315号]就出炉了。
只不过“号”字比旁边的数字小两个字号而已。
玩家满意地将新名牌用胶水粘回了自己头顶。
荧光绿在黑夜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现在我是315号玩家。”
“你刚刚说什么？”
似乎听到对方小声说了一句话，黑羽快斗疑惑问道。
六月一日却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回过头来，冲他伸出了手。
“你不是说要带上你吗？那就一起来吧！”
少年不明所以地搭上了对方的手。
下一秒，他就被年轻人带进了怀里，滑翔翼随之展开。
——那是上次六月一日在抽十连时获得的道具[滑翔翼]，原本备注中被糊住的那六个字此时也显现了出来：[二代怪盗基德]
“I——am——the king——of the world——”
夜风吹来，带着些尽兴疯意的笑语飘散在半空中。
他们倏地一下迎风而上，飞向远方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