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纸人献花(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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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千舟站在燕星辰身后,往里头看了一眼。

    那大堂黑黝黝的,居然没有点灯,只有一点点白昼光洒进来,反倒更衬得鬼气森森。

    巨大的装饰山水画挂在墙壁上,光线隐隐照出上头的图案,这样看去,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许千舟冷得打了个颤,低声对燕星辰说:“好像有点太顺利了,你觉不觉得怪怪的?”

    燕星辰左右看了看,说:“总感觉有眼睛在看着我们。”

    “会是那幅画吗?要不我们小心一些,扔个道具进去试探一下。这可是副本boss在的地方,万一现在里面有什么死亡触发,一进去就见鬼……”

    青年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许千舟:“……”

    他的担心好像确实有点多余,燕星辰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燕星辰甚至径直走到了那幅画面前。

    可越是这样,许千舟越是发怵。

    这副本开始的时候困难重重,怎么到了这一刻,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许千舟?——燕星辰!?”

    一道声音从另一处传来。

    正在看着山水画的燕星辰转头望去,瞧见刘烛正站在大堂门前的另一边,神情惊讶地看着他们——或者说,看着他。

    而刘烛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影。

    这人是……

    长鞭破空的飒飒声骤然响起,许千舟神色肃穆地拿出长鞭甩在身前,几步之间便来到了燕星辰身边。

    ——他们都认得刘烛身后的那个人!

    朱白风早就死了。

    许千舟就是负责善后的,他比谁都清楚。

    朱白风即便没死,舌头都给他割断了,哪里会是现在这完好无损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许千舟绷紧了身体,压着嗓音低声问燕星辰,“这两都是纸人?”

    刘烛却比他们还要惊讶。

    他看到燕星辰的一瞬间,第一反应便是关上直播——进来副本之前,厉九泽的意思是杀了齐无赦,带走燕星辰的,他当时为了自己能多点生机根本没听厉九泽的话,要是被厉九泽知道就完了。

    直播时间关上后,刘烛不住地指着燕星辰:“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转回头看向“朱白风”:“你不是说把他推给纸人了吗?”

    “朱白风”十分真诚地说:“我把他留下之后没有盯着,应该是许千舟救了他。他们就站在画旁边,肯定也得到了一样的线索,我们要阻止他们。”

    刘烛被提醒到了。

    他们现在的目的是这一副关系着副本成败的山水画!

    不论如何,画先到手,一切才好说。

    他立刻拿出了攻击类型的道具对着许千舟。

    燕星辰和许千舟却没动。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

    刘烛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刘烛还没死,但是他身边这个朱白风早就被纸人替代了。他居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同伴是个阴森可怖的“活”纸人。而这个纸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放任刘烛活到现在。

    燕星辰瞥了一眼那披着朱白风的人皮的纸人,神情没什么变化。

    他仍然是那一副带着几分笑意的乖巧模样,若是细看,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冷静、从容。

    他站在许千舟身后,什么话都没说,在刘烛看不见的角度,手指悄无声息地抓着金拆的线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千舟站在燕星辰身前防备着,问道:“这两一看就有问题,你有打算吗?”

    刘烛被朱白风跟了一天,居然还活到现在,甚至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而且刘烛刚才的视线一直落在山水画上,显然也是冲着这幅画而来的。

    太不对劲了。

    许千舟没有把刘烛这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蠢货放在眼里。

    他一个人都不怕刘烛,何况是他们两个?旁边那个虽然是个纸人,但是落单的一个纸人,他们也不是没有撕过。

    但他担心潜在的危险。

    他正想问问燕星辰的意思,没想到站在山水画前的青年头也没回,只是背对着他,用着极为平缓、冷静的语调,问他:“你觉得呢?”

    许千舟:“?”

    这考题怎么还带扔回来的?

    他抓紧长鞭鞭柄,戒备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刘烛和“朱白风”,迅速想了想,非常小声地答道:“不管怎么样,刘烛过来肯定也是来找出口的,而且他刚到就一直在看你这边,他可能也知道陈婉儿在画里了。我们不如先把画带走,和齐无赦池修汇合,再想办法出去。”

    副本接近尾声,还活着的不过五人,天空越来越暗,黄昏的暗黄压了下来。

    他们前有对头,后有副本中不可捉摸的危险,还有队友需要汇合。

    而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线索,都在这一刻变得奇怪了起来。

    “是啊,先把画摘下来带走,再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从长计议……”

    山水画前,青年眉眼稍弯,在这种诡谲的时刻,无声地笑了笑。

    “那如果先到的是刘烛和‘朱白风’,现在站在大堂外面的人是我们呢?”他一字一句道。

    许千舟愣了愣,脱口而出:“那刘烛肯定也是先带走画——”

    他意识到了燕星辰的意思,话语一顿。

    纸人为什么还不杀刘烛?

    唯一的可能就是刘烛还有用。

    刘烛能有什么用?

    就是现在这一刻的作用。

    只要刘烛还活着,并且和他们知道的信息点一直都是同步的,从而和他们在大堂相遇。

    不论是他们谁先来到画的面前,情急之下,他们根本不会想太多,第一选择肯定就是摘了画就走。

    燕星辰在刘烛越来越惊疑的目光中转过身来。

    他完全不是之前刘烛印象里那般温顺乖巧,墨瞳之中还藏着满满的冷意。

    但他却没看刘烛。

    他的目光落在那披着朱白风人皮的纸人身上,对着“朱白风”,意味深长地说:“从一开始,你发现我们知道了一些陈宅的往事之后,就披上了管家陈叔的纸扎人皮,假意被我们抓走,从而告诉我们一个陈婉儿和阿郎的……凄惨的过往。然后你用管家的身份,告诉我们陈宅主人是陈婉儿,暗示我们找到陈婉儿就能离开,还告诉我们陈婉儿在画里。等我们离开后,你又安排纸人在我们逃离的路上围追堵截,特意控制了我们逃跑的路线,引导我们撞到了关于阿郎的往事的小地煞上。”

    “朱白风”麻木的表情似乎动了动。

    他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视线直勾勾地挂在燕星辰的身上。

    被这样盯着的青年却仿若未觉,只是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这样一连串的信息下来,我们成功知道了一个少年少女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里面,少年从小就因为特殊而被排挤,虽然被镇子里的大善人领养回家,可是年复一年的堆积之下,就连收养他的善人也开始怀疑他。他们都觉得,即便少年现在性格温顺,即便少年从没有做过坏事,但是在未来,少年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害人——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谁会相信一个有能力的人会一辈子不用那个能力呢?”

    “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有少女对他没有任何偏见。少女太单纯了,她从不会以未来之罪来定义一个人,所以她鼓励少年、支持少年,并且接受少年每日里给她摘的花,用着少年给她买的画具画画。后来少年少女要成婚了,成婚之前,少年在晚上意外碰到了其他人恶作剧放在他床上的纸人,纸人吓坏了林哥儿,少年被所有人冤枉,只能认错受罚。可是林哥儿还嫌不够,为了让少年被罚得更重,林哥儿带人来到了少年做纸扎的房间,偷偷放火烧了木屋,想烧掉少年辛辛苦苦做的纸扎。林哥儿没有想到少年当时就在屋里,把少年活活烧死了。”

    “喜事变成丧事,陈婉儿痛失所爱,也变成了个怪物,杀了所有人,把整个镇子和陈宅都变成了一个永远停止在这一刻的地煞,不断重复着生前执念事。而她自己,则因为没有身体,藏身在画中。”

    这就是他们现在得到的所有信息,拼凑出来的完整的副本故事。

    刘烛被燕星辰这一番话说得呆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而那纸人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燕星辰。

    青年把玩着恶业金拆的线头,接着说:“得到完整的故事之后,我们这些客人自然而然就会推测出,要离开就必须找到陈宅的主人陈婉儿,陈婉儿知道出口。于是我们来到了大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烛的经历和我们差不多吧?得到的故事也一样?所以我们在大堂遇到了。”

    “遇到之后,我们目的是冲突的,画却只有一个,不论是谁先到,也不论是谁占了上风,处于优势的那一方一定会在仓促之中把画摘下来。”

    “那不管怎么样,结果好像都是……藏着婉儿的山水画被我们这些客人拿下来?”

    他点了点头:“哦,那我明白了——要看一个人的目的,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看的是结果。你做了这么多,要的是一个我们把画摘下来的结果。所以你最终要做的就是诱导我把画摘下来。这个画你摘下来没用是不是?你必须借客人的手摘下来,所以你设计了这么多,推着我们走到这一步。”

    “朱白风”面色猛地一沉。

    他那麻木的神情本就有些可怖,此刻神色一变,苍白的面容竟是充斥着森森鬼气。

    许千舟一开始还在认真听着,到最后,他发现燕星辰似乎什么都清楚,干脆放弃理解,挠了挠头,说:“有没有简单一点的解释?”

    “……”燕星辰无奈道,“简而言之,我们之所以越到后面越顺利,是因为真正的陈宅主人有意让我们走到这一步。我们绑架的那个陈叔是假的,我们得到的一切信息、知道的‘完整’故事是真假掺半的,甚至包括我们来找陈婉儿这个举动,都是真正的陈宅主人故意引导我们做的。我们看到的那些地煞,甚至是梦境碎片,早就被陈宅主人处理过,掐掉了很多真实的信息。”

    许千舟“哇”了一声,由衷地感叹道:“剪辑大师啊。”

    燕星辰:“。”

    门前,刘烛听着燕星辰讲完,神情震惊,面色越来越白。

    他被燕星辰突然展现出来的不同震惊到,却又被燕星辰这一连串的话语给吓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

    “如果我说的没有错,那么刘烛中计了,”燕星辰的嗓音再度响起,“我们也中计了。陈婉儿和阿郎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出口也根本不在大堂。”

    青年歪了歪头,桃花眼微微一弯,勾出笑意。

    他说:“我说的对吧,朱白风?陈宅主人?管家陈叔?还是……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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