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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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愣住——

    上一次见如此衣裳楚楚的少爷,已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

    太学不同于普通私学,是有着装要求的。

    所有太学生进出太学,都要穿“白色褴衫”。

    这是一种细布宽袖的圆领衣裳,上下一体,中间以黑色布带一束,走起路来白衣飘飘,十分轻盈,是很有文人风范的衣服。

    萧寻初生得一副好相貌,奈何他以往不太珍惜,总是以邋遢的面目示人。正所谓人要衣装,如今他这么一穿,又换了一身霜雪般冷锐的气质,随便往哪里一站,都有人中龙凤的味道。

    五谷呆了半晌,才笑道:“这衣服好看,适合少爷。”

    谢知秋本人是无所谓穿什么的,倒觉得萧寻初原本的打扮更方便,今后又要开始束发了,反而嫌麻烦。

    五谷问她:“少爷可是这就要出发了?”

    谢知秋颔首,道:“走吧。”

    *

    时值十月金秋,距离二月中旬的春闱,还有三个多月。

    对秋闱考生来说,才放榜一个月有余,可若是考虑到春闱,就又到了紧张的时刻。

    梁城学子中已经弥漫起焦虑的气氛,太学里考生聚集,感觉尤为突出。

    谢知秋一身学子服步行在太学中,改换衣装之后,她特征没有以前明显了,倒没什么人认出她是萧寻初。

    反换她侧目看其他人,只觉得擦肩之人个个都在备考——

    “子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后……后面是什么来着?可恶!我明明早就背下来了,为什么这么简单还会忘掉?!”

    “御书阁那里人又满了,没办法,我们回房读书吧。”

    “明日讲习的余先生早年压中过考题,他的课一定要去听。”

    “张兄,你可否看一看我的文章?这是我根据《林大典举业考学》后面列举的题目写的一篇赋论,先生太忙,总是没法给我评价。”

    “当然可以,吴弟,不如我们交换看如何?”

    “哎,张兄,你说我们真的能考上吗?”

    “怎么不能?!你想想当今同平章事齐慕先,不就是寒门出身,一穷二白终于登上位极人臣之位!如今已稳坐相位十余载,可谓寒门学子的榜样!科举对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读书人而言,是最公平的机会!他当年可以,我们为何不行?来,我还有篇文章,你再帮我评评。”

    “好!”

    ……

    谢知秋本打算先熟悉熟悉环境,再听听当日的讲学,没想到拐过一个弯时,正遇到秦皓从讲习堂里出来!

    二人一个面照,俱是一怔。

    高月娥本已上谢家谈起秦家与谢家的婚事、却被“萧寻初”横插一脚阻拦的事,秦皓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再加上,谢知秋主动给谢老爷出的主意,秦皓多半也知道了“萧寻初”打算与他竞争。

    二人碰面,氛围不免尴尬。

    谢知秋当时说她要与秦皓较量,只是为了说服谢老爷的权宜之计,并非真的想与秦皓为敌,故而她先回过神来,作揖道:“秦兄。”

    秦皓一顿,也回了一礼,说:“萧兄。”

    秦皓身边带着小厮,那小厮手里抱着起码六七卷文章,两人似乎在讲习堂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谢知秋问:“秦兄这么早就走?不听今日的讲习吗?”

    秦皓不知他面前之人是谢知秋,反而对“萧寻初”这个人心情复杂。

    他本不想与萧寻初有太多来往,但对方主动搭了话,他还是回答道:“这位先生的讲习我已听过,考试也通过了,不必再听。今日过来,只是想请先生评评我写的文章。

    “我等下还有别的先生要去见,已有些耽搁。萧兄若不介意,我先告辞了。”

    言罢,秦皓不予久留,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谢知秋往讲习堂中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果然有位太学的先生,对方给秦皓评完卷子,似乎有点累了,正站在窗口看桂花。

    谢知秋若有所思,但并不挽留秦皓,与之道别。

    *

    却说秦皓带着小厮走远。

    那抱着卷子的小厮回头看了眼“萧寻初”的方向,眼神愤愤——

    “呸,装模作样的东西,现在倒是知道穿得人模狗样了,当人不知道他当初是什么鬼样子?这么个人,他怎么还有脸来和我们少爷打招呼?”

    秦皓一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道:“莫要胡言,萧兄如今也进太学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碰上是难免的,若是互不说话,反而奇怪。”

    “可若不是他,少爷早已如愿与谢家小姐定亲了!”

    这小厮其实一向不太喜欢谢知秋,但现在相比之下,他更不喜欢这萧寻初。

    只见他嘴皮子动得飞快,道:“更别提这个人,他还胆敢提出要与少爷比试,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萧兄是今年的解元,名次与我当初无异。”

    秦皓打断他。

    “再说,当世举子,到科考上本也是要竞争的。各凭本事而已,没有谁不能向谁提出较量一说。”

    “可是——”

    小厮就想逞逞口舌之快,对秦皓这份冷静感到很是憋屈,他抱怨道:“少爷,你好歹也比他早中解元三年呢,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秦皓摇摇头:“我确实不喜欢萧寻初这个人,但事已至此,埋怨无益。有这个闲时间责备他人,不如找先生多评几份卷子,查漏补缺,凭实力让对方知难而退。好了,走吧。”

    言罢,秦皓亦朝“萧寻初”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然后转回头,做正事去了。

    小厮咬咬牙,只得跟上。

    *

    另一边,谢知秋也开始专心准备科考。

    她在这一点上与秦皓想法相似,纵然是要竞争,也没必要花无谓的时间去攻击对手,倒不如磨砺自己。

    秦皓三年前就入了太学,三年都在准备春闱,且学了不少东西,在这一点上,是谢知秋落后了。

    于是她先到处聆听讲习,查漏补缺。

    她虽受过甄奕的教导,但甄奕教她,教的是学识,而不像其他学生那般,将大量心思都放在琢磨考题和考试技巧上。尽管她姑且还是过了秋闱,但谢知秋心中也清楚,这是她的短板,春天的会试比解试难度更大,她必须在这方面花心思,学习如何迎合考试思路。

    遂谢知秋按部就班,到处听讲,而正当这个时期,倒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这日,一节讲习结束,先生收拾了教案要走,倏然见一个身影举着文章窜上去,毕恭毕敬地问:“宋先生,我作了一篇文章,可否请先生帮我看看?”

    先生步子一顿,将文章接过。

    然后,先生将这文章一目十行地扫了扫,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卷子还给学生,道:“开头和结尾都写得不好,再改改。”

    说完,他提步要走。

    学生傻眼了,几步追上去问:“先生可否再看看,多给点建议?这样未免太快了。”

    先生道:“到时候你去参加会试,考官也是这样评卷的。那么多卷子,哪儿能一篇篇看得这么细?开篇起得漂亮,结尾收得妙,就赢一大半了。注意字写好点,免得誊录官誊抄你卷子的时候写错字,还有考试前少吃点东西,免得考试时出恭、被人盖了屎戳子。对了,你字也写得有点潦草,再练练。”

    学生还想再问,但先生加快步伐,没多久就走远了。

    那学生垂头丧气,拿着文章愣在原地。

    谢知秋其实也想找人评卷,只是尚未付诸行动,见此状况,不免多看了两眼。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学生有点眼熟。

    “……林世仁?”

    学生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过头,看到谢知秋,眼前一亮:“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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