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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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小白留了下来,有样学样,结果成功练到了手腕脱臼。

    人是被宁灼拎回去的。

    闵旻是十分钟后来的。

    闵旻还是第一次被宁灼主动召唤,吓了一大跳,瓜子也不磕了,一路小跑而来,还以为他把自己祸害到缺胳膊断腿的地步了。

    发现只是小孩的零件坏了,闵旻哭笑不得,一边给他接骨头,一边回头诘问宁灼:“你是不是故意折腾他呢?”

    宁灼抱臂站在一边,冷淡道:“他非要跟我学。”

    小白疼得出了一头细细的冷汗,忍痛点点头:“嗯。我想要学来着。”

    宁灼不大自然地挠了挠眉尾。

    他还真是故意的,没拦着小孩瞎练。

    目的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小白吃了苦头,的确是知了难,却仍然没退。

    第二天,他浑身肌肉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拉伤,爬起来的时候小脸皱成了一团,还是坚定不移地缀在宁灼后面做小尾巴。

    宁灼那稀薄的良心隐隐作痛,没再带他练拳,而是带他去了靶场。

    半蹲下来给小孩戴隔音耳罩时,宁灼状似无意地问:“学过吗?”

    小白好奇地去看五十米开外的靶子:“没有。”

    宁灼抬眼看他:“‘没有’?”

    他看他开枪轰“海娜”大门的时候挺果断的。

    “真没有。”小白把视线挪了回来,展颜一笑,“第一次还是看宁哥打枪,现学的。”

    管他是真是假,宁灼给了他一把手·枪,简单教授了技巧后,就站在一边,看他如何发挥。

    小白举着胳膊练了一会儿姿势,就有些吃不消了。

    昨天的酸痛疲乏还没有褪去,他意意思思地瞄着宁灼,露出了一点想要偷懒的神情。

    宁灼不为所动:“打。”

    小白只好一手支住胳膊,不叫它掉下来,用左手握紧枪,连扣五次,一次性清空了弹匣。

    那边传来了悦耳的电子报靶音:“9.9环,10环,10环,9.8环,10环。”

    宁灼这回是真真正正地诧异了。

    他低头问小白:“第一次?”

    小白没听见,仰着脸问他:“是好还是坏啊。”

    但让宁灼来看,这小东西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无形的尾巴都快扫出小旋风来了。

    宁灼没废话,随手按了一下旁侧的按钮。

    这片封闭空间像是有了生命,开始缓缓移动。

    他们脚下的地砖向前一块块缩进。

    原本30米的手·枪靶场拼凑、重接,变成了一个10米的气·枪射击场。

    宁灼给他换了一把气手·枪。

    10米的距离,7环圈的直径只有59.5mm。

    宁灼还是那个字:“打。”

    然而大概是手熟了一些,小白这次成绩比上次更出色。

    他甚至打出了一个10.3,一个10.9。

    小白看样子喜欢这项新游戏喜欢得要命,眼睛亮亮地瞧着他,等待着一个夸奖。

    宁灼不夸人,只抽出靴子上别着的短鞭,用鞭梢敲了敲他的耳机,算是鼓励。

    这一天,下了一场薄薄的初雪。

    《银槌日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了下雪的事情。

    一年中,银槌市能低于零度的时间少之又少,雪更是三四年才能见到一次。

    整个城市为了这场难得一见的雪陷入了狂欢。

    但这和远离人群的“海娜”没什么关系。

    “海娜”今天包了饺子,小白被闵旻抓走,让他来决定“到底在饺子里包花生还是辣椒”。

    他实在很讨喜,宁灼又是一副要留下他亲自培养的样子,这么一来,大家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趁他不在,宁灼出了基地。

    带着雪晶的沁凉空气兜头兜脸而来,涌入肺里,像是把身躯从里至外淘洗了一遍似的。

    他深深呼吸一记,找了个地方坐下,把自己的身与心一齐放空。

    几分钟后,小白从基地门口探了个头,看到宁灼坐在万丈悬崖边,两条腿搭在外面,便又缩了回去。

    他再冒头时,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脑袋上扣着一顶黑色的报童帽,怀里抱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嘴巴里呵着厚厚的雾气,不由分说地从后合抱住宁灼,把他禁锢在了这一片温暖里。

    宁灼拍了拍身侧:“坐。”

    小白犹豫也不犹豫,一屁股坐下。

    脚下踩着的是不见底的深渊,哪怕是不恐高的人,往底下看一眼就要眩晕。

    可小白一点也不怕。

    不仅是不怕,还荡着脚,没心没肺地冲着宁灼笑。

    这天气实在是冷,小白是个英挺清俊的胚子,被寒气一煞,看起来愈发唇红齿白。

    宁灼看他一眼,说:“等春天来了,我送你去上学。”

    小白正在享受这难得的放风时间,闻言眉头微微一跳,不大置信地看向宁灼:“上……学?”

    “嗯,上学。”

    宁灼的嘴里呵出薄薄的雾——他体寒,连口腔里的热气都是稀薄的。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干这行。以前我收留了一个人,他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我也劝他去上学了。”

    小白不说话。

    他那样认真地看着宁灼,似乎要看到宁灼的心肺里去,嘴角微微抬着,似乎是想要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他的眼睛里,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复杂和审视,好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了宁灼。

    他轻声叫他:“……宁哥?”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正正经经地谈一次心。

    宁灼不管小白想不想上学,挥了挥手,说:“干雇佣兵很少能活过四十岁的。傅老大就说我活不过十八。你活得这么高兴,多活一点时间也好。”

    听他这样说,向来都很高兴的小白却不高兴了:“……宁哥。”

    宁灼不忌讳这些,因此不大理解小白的不满:“叫我做什么?”

    小白问:“知道是死路,为什么不换条路走呢?”

    宁灼清楚小白的早熟,对他的这番建议也不意外:“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不走下去,会因为愧疚、空虚和愤怒发疯至死。

    “你的路很多,别做这个。”宁灼平声道,“……像我,将来死在谁手里也不知道。”

    四周静了一会儿,静得只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宁灼合上眼,再度深呼吸。

    一个呼吸起落未尽,小白开口了。

    “死在我手里吧。”

    小白看着他,话音很平淡,好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宁哥,要死的话,死在我手里,别死在别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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