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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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许日光,很快又暗了。

    海棠叫上大夫一起,去厨房里取了粥,正要回傅陵住的厢房,路过侧门时却听见一阵嘈杂。在离门口不远处,几名堂众手持兵器,对准中间一身绷带、跌跌撞撞的傅陵。

    这次的傅陵比昏迷之前虚弱得多,不再能动手,而是可怜巴巴地恳求众人放他出去。堂众们见到这般模样的太子,也纷纷不知所措,却没有一人收回对准他的兵器。

    隔着雨帘,海棠静静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对峙,突然开口:“别拦他了。”

    堂众们立刻收回兵器,她迎上傅陵诧异的目光,冷冷道:“你要送死,谁也拦不住,但你救不了他。”

    “我……”

    “你只能为他而死,还他一条命罢了。”

    乾元门广场上的对峙仍在继续,而傅阶已然失去耐心,溜达到廊下看雨。这时吕不为来报:“已将南湖搜索遍了,并未发现什么玉玺。”

    “南湖没有就去搜北湖,我那父皇的脑子,还能藏到哪去。”傅阶道,“不管他了,先对付这群叛徒。让你去劝宫中护卫,现在如何了?”

    “所有宫中护卫已被劝服,供您差遣。”

    “嗯,都带过来吧。”傅阶凝视着廊顶的彩画,忽然道,“本王方才好像看见陆子溶了。”

    “陆……他不该在东宫看着太子么?”

    傅阶一挑嘴角,“出了这么大事,你觉得陆子溶那样的人,会待在东宫一动不动?”

    “今日之事,难道全无他的手笔?”

    话音才落,吕不为连连应道:“属下这就去查!”

    两刻钟后,吕不为气喘吁吁地跑来回禀:“东宫的人说,陆子溶把致尧堂带走了大半。属下在长生殿找到了一干堂众,但陆子溶本人始终未见!”

    “本人不见了?!”傅阶的拳头攥得咔咔响,“这个陆子溶要坏事。速速带人,在皇宫搜寻他的踪迹。”

    “是。倘若见着了人,殿下要活的还是死的?”

    傅阶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陆子溶,绝尘公子……当然是要活的。”

    ……

    傅陵这一次离开东宫,选的是与皇宫相接的门。致尧堂无人拦他,却也无人帮他,任由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在巷道上艰难前行。

    其实海棠的话他并非没听进去,在得知陆子溶要置他于死地时,他也曾心如死灰。但他很快明白过来,要放弃的是让陆子溶原谅他、接受他、与他重归于好的希望——而非他对陆子溶的感情。

    他依然如往常那般,鲜活而炽烈地爱着陆子溶,不问结果,不计得失。

    既然还活着,便要为心上人献出一切。

    所以,尽管他知道孤身带伤闯入由傅阶控制的禁宫,必定是凶多吉少,也不可能眼看着陆子溶置身危难而不顾。

    傅陵朝乾元宫的方向行去,起初还四处躲避,可渐渐发现到处都没什么人,便大胆起来,直接换了最短的一条路。

    然而在他攀上湿滑的长阶后,竟见那尽头有一支十几人的队伍,穿的是禁卫军的衣服,个个带着兵器。傅陵暗叫不好,想逃走却来不及,对方已然注意到他,有人上前随手一推,便将虚弱的他按倒在地。

    “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么?怎么整成了这副鬼样子?”

    此话一出,这十几人纷纷奚落起了傅陵,模样之高傲、言语之轻蔑着实令人生厌。

    忽然有人道:“太子此时不该在东宫么?难道是偷跑出来的?不如我们抓了他交给济王殿下,岂不是大功一件?”

    另一人往后拽了他一把,“管他干什么,别忘了咱们的正事!殿下让我们去乾元宫抓陆子溶,你们在这耽搁,正主跑了怎么办?!”

    傅陵的瞳孔骤然紧缩。

    “怕什么,殿下不是还派了一队过去么?那队有二十几人,抓不住一个陆子溶?但这个人模狗样的太子,我们若放跑了他,他闹出事来,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众人纷纷点头,便有人命令:“将他拿下!”

    禁卫军来势汹汹,傅陵生生接下几招,疼得龇牙咧嘴。他看出这些人身手本是平平,与其硬碰硬,不如使巧劲。

    很快,傅陵便在心中规划出了将这十几人全部放倒的办法。这个腰上拨一下,那个背上捅一下,只管截其筋脉,以他现在的力气已然够了。

    然而,这一套下来不会短于一刻钟。方才他们说,还有一队人也要去抓陆子溶,一刻钟过去兴许为时已晚……

    从缝隙里望向远处的雨幕,傅陵似乎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素色身影,回头与他对望一眼,而后渐渐远去。他心头猛地揪住,咬紧牙关,只一瞬间便下了决心,突然从地上跳起,迎着人群冲了出去。

    “他疯了!”

    “快!拦住他!”

    “杀了他!!”

    雨水从头顶灌下来,将凌乱碎发黏在脸上,奔向前的动作迅疾而莽撞,撞上挡在面前的刀枪。衣裳、绷带和皮肉被划开,才长上的伤口裂出鲜血,和着雨水沿他的双腿淌下。

    剧痛之中,他勉强撑着一丝清明,在越过所有对手后突然转身,干脆利落地将他们推下高台。

    他浑身不成人样,反复愈合再撕裂的伤处再也救不回,他扯下衣料系住靠近心口的几道伤,不许自己在到达前失血过多。

    眼前阵阵发黑,混沌之间,他满脑子都是海棠和顾三的话语——

    “你有什么不能杀的?陆堂主说你向来不安分,只有死人才听话。”

    “陆堂主吩咐过,若太子不安分,那就杀了。”

    原来身上的疼痛并不能缓解心痛,他们只会叠在一起,摧毁一个满心执念之人的微茫希冀。

    傅陵哂笑,他慢慢站直残破的身躯,迎着雨走向幽深的禁宫。

    彻底死心后仍存的深重眷恋,便至死方休了。

    作者有话说:

    知其不可而为之:明知无法实现,但因为是该做的事,就要坚持做下去。

    7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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