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又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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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刚进队那一年拿了冠军,他从其他队转来,那时候还是个青葱小伙,短短半年,成了油腻青年,赛后采访主持人角度刁钻,问他在TUT经历了什么。

    辅助:经历了厌神无止尽的摧残。

    他描述周厌如何没日没夜刻苦训练,如何把他们带动训练,这些从周厌进入TUT一直不为人知的事实被披露,主要因素是那会儿周厌被骂得很惨,因为他在直播的时候嘲讽一名游戏主播练好技术再来,虽然是实话,然而依然被罚款被群嘲,他需要一些正面形象。

    教练拍了拍手提醒大家一会儿回去会议室复盘开会,然后离开,周厌两耳不闻,然而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撞了他的手肘,屏幕上跳出“r”字样,周厌抬头,眯了眯眼。

    成嘉伟凑过去看一眼:“一个小时,状态下滑了啊。”不知有意无意,成嘉伟笑笑,正要从周厌身边擦身而过,被一把抓住手腕。

    眼看着气氛不对劲,辅助连忙甩开鼠标,从上次嘉伟出事之后,队里气氛就一直不太对劲,这一周他们连续打了十几把训练赛,十分疲惫,状态不佳,配合更不佳,队内关系对此肯定有影响……真怕打起来啊,但又真想看打起来,他们都忍耐成嘉伟很久了。

    辅助连忙按住嘉伟肩膀,上路和下路还在吃东西,嘴里塞满,连忙用水咽进去,起身,堵住门口,嘴上假惺惺劝:“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势头不对,成嘉伟冷笑一声:“什么意思?”

    辅助摇头:“没有什么意思!不要吵架!”

    周厌不看他们,不管他们说什么,冷冷地看着成嘉伟,从桌面上拿出一份文件,“你这几天训练赛的所有数据。”

    成嘉伟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想有人拖我后腿,我打比赛只有一个目的。”

    文件被狠狠甩在成嘉伟身上,周厌不再看他,弯腰看了眼快递箱上的寄件人,皱起眉。

    他这话着实刺痛成嘉伟,成嘉伟嚷起来,“你什么意思?说我拖你后腿?怎么?一个队的成绩是你一个人打出来的?”

    他看向其他人,另外三人默契地摸摸鼻子摸摸嘴,眼看着没有好戏看,各回各位,成嘉伟更气了,看着周厌拿着小刀划开快递,露出里面一件很厚的羽绒服,上面摆了一张红色贺卡。

    周厌拿在手上,看都没看就扔进垃圾桶,然而成嘉伟看见了,突然笑起来,“你妈要再婚了?恭喜恭喜。”

    说起来,成嘉伟当初和周厌是同一批青训生,只不过周厌比他更早进主队,白川对他照顾有佳,私下有人提,周厌没有父母,没成年,没钱吃饭,吃饭的钱都是借来的,青训生又没有工资,一开始只当是谣言,后来进了主队发现,周厌的确如此,逢年过节一个人待在基地,也没什么朋友来往,脾气倒是臭得很。

    想起那日被周厌撞见现场,被他不顾一点队友情面扔出基地,放跑那个女的,新仇旧怨一起,成嘉伟口不择言,“干什么这副表情看我?又不是我让你爸妈抛弃你——”

    砰的一声,领口被拽起,人被摁在墙上,周厌居高临下,表情凶狠,胸口起伏着,成嘉伟比他矮,他力气又大,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朝着队友喊:“你们还看?”

    另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到底要不要劝架,毕竟嘉伟说的真的很过分。

    然而拳头迟迟没有落下,闭上眼,是从前宁裴抱着他的胳膊让他不要打架的模样。

    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更不能打架,打了架,宁裴就更不喜欢他了。

    周厌把人甩开,冷冷盯着:“管好你自己。”

    成嘉伟还想说什么,恰好白川进来,进气氛不对,问:“发生什么了?”

    周厌已经一声不吭坐下,其他人也不说话,成嘉伟更不说,整理领口,喘着粗气瞪着眼绕过他出去,白川顿感头痛,看见地上快递箱里的羽绒服,看看垃圾桶里那张红色贺卡,看看周厌阴沉下来的表情,没再顾发生什么,把箱子往墙角踢。

    要是他没猜错,这玩意多半是周厌妈妈寄来的。

    周厌在哪里倒是好打听,然而想联系他却很难,周厌的妈妈还找过自己,白川以队员为第一位,他觉得周厌大概受到不小的家庭创伤,否则当年也不会成那副模样,不过有个奇怪的点就是,周厌妈妈的联系方式和周厌所填的紧急联系人号码并不一致,他当时询问对方是否换了号码,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为了能够让周厌找自己的时候不费力,江铃从来没有换过号码。

    那么那个变成空号的号码到底是谁的?

    除了周厌也没人知道了。

    好在周厌还是好好参加复盘,教练讲得热血万分,其他人十分沉默,偶尔承认一两句错误,最后,教练总结:队内关系要和谐。

    然而已经和谐不起来。

    一场复盘到凌晨结束,白川头疼,找到机会问辅助训练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辅助一五一十说出,白川揉了揉眉心,一转眼,周厌已经没人影。

    周厌回房间,没开灯,跪在柜子前不用摸索,一拿就拿到一件睡衣,脱掉衣服换上,并不是他的尺寸,小了很多,穿在他身上紧绷着,线头快被崩开,周厌不自知,爬进被窝,又从枕头下摸出熟悉硬邦邦的布料,是个手工缝制的娃娃,他把娃娃塞进怀中,终于觉得心安了。

    倏地,周厌睁开眼,换下衣服,重新套上毛衣厚外套,把娃娃塞进外套口袋,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白川。

    白川一看他乱糟糟的样,问:“你要这个时间出门?”

    “车借我用一下。”

    白川问:“你要去哪儿?”

    周厌说:“回家。”

    白川有些怀疑,然而还是把钥匙给他,让他明天好好休息,大家状态都不太好,休整一天。

    周厌未应,走出去几步又退回来,垂着眼,“你以后别和宁裴提那些话。”

    “啊?”白川一脸茫然,他和宁裴又没什么联系,和宁裴提哪些话?他不问,周厌作答,低喃:“别和他提那些我生病之类的话。”

    周六早上,宁裴收拾完东西,除了衣服和电脑也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不过就去一周,拉着箱子出门,边和导师通电话:“准备好了,马上就下来。”

    他开门,低头的瞬间愣了下。

    周厌坐在他家门口,靠在门边的墙沿,怀里不知道抱了什么,好像睡着了。

    怎么睡在这。

    喝酒了?走错门了?

    并没闻到酒味。

    宁裴想越过去,然而还是没有成功做到无视,对导师说了句抱歉,再等我两分钟,挂断电话,很轻地踹了踹周厌的脚。

    周厌脑袋动了动,睁开酸胀的眼,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宁裴看见他那张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显得疲惫不堪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生机,说实话,和周厌认识这么多年,除去在医院那次,这是宁裴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也不像是生病了,只不过是衣服凌乱,瘦削的身子骨藏在衣服底下显得他可怜兮兮的,让宁裴有一种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就没有了的错觉,也有了一种周厌这些年过得并不好的错觉。

    然而错觉仅仅是错觉。

    宁裴平静地说:“你走错门了。”

    “没走错。”周厌说话都是哑的,他从基地出来,在这儿待了几个小时了,除去买早餐的时间,他从怀里掏出来还很热的卷饼和豆浆踉跄着站起来递到宁裴面前,毛毛躁躁笑着:“我给你买了早饭,你……”

    话音戛然而止,视线落在宁裴身后的行李箱上,有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也不是的,他把宁裴赶走那天,拿着行李箱要走的人是他。

    宁裴定定站着,望着周厌手里的早餐,一瞬间,呼吸有些不顺畅,攥紧行李箱的拉杆,视线落回周厌身上,周厌已经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宁裴不知道他到底在图什么,现在的生活不是周厌从前想要的吗?宁裴张了张嘴,听见周厌焦急地问:“你要搬走?还是要去哪儿?裴宝,对不起,我……”

    “没有。”宁裴不知道他误解了什么,实话实说:“有事出门,我已经吃过了,让一让。”

    周厌猛地抬头,终于从溺水的错觉中缓过。

    宁裴不和他多言,不看他,不听他说什么,关门,匆匆离开。

    怕再慢一秒,自己又要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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