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叛徒 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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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九眉头一蹙,板起脸说:“师父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再有那么多‘为何’,你信不信我——”他一面说,一面做势扬起弹指。这是师徒二人从小玩惯的游戏,每当万川不好好练功或者胡闹闯祸的时候,殷九便伸出弹指朝他脑门儿上重重一弹。

    万川脖子一缩,悄悄做了鬼脸,拖着长音又应了声“是。”

    “另外还有一事,师父想要你去办……”殷九话到了嘴边,又陷入犹豫,心中好生为难。可此事若不交给万川,自己又无法踏入云梦墟,以后恐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斟酌半晌,终于又继续说下去:“如果山上管得并不很严,你寻个名目在山上四处逛逛,帮师父去找一个名叫‘忘执塔’的地方。”

    万川小声将这三个字在嘴里重复了几次,殷九又把字在他掌心中写了。

    “放心!”万川把胸脯一挺,重重拍了几下,“包在我身上。可是,师父你找这个塔做什么?”

    万川见殷九眉毛一竖,正要开口骂人,于是立刻抢过话嚷道:“知道啦知道啦!不能问。”随后垂头丧气地说,“以前师父什么事情都跟川儿讲的,现在什么事都瞒着川儿……”

    殷九心软了一下,神色稍稍缓和下来,笑道:“不是师父不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跟你说了,到那时你想不听都不行。”

    万川仍是怏怏的,眼睛一抬,问:“那找到‘忘执塔’以后呢?”

    “找到之后,就用你手上这枚玉牌和我联系。”这枚玉牌便是当年无相宫第二护法的随身之物“飞鸢令”。殷九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把名字告诉万川,只说:“这玉牌是上古的器物,传说里面封印着古书上记载的一种神兽——‘鸱’的魂魄,执此玉牌便可以号令百鸟。”

    万川听师父说得神奇,两眼早已精光大放,又听见“号令百鸟”四个字,便更加跃跃欲试。他瞪着一双兴致勃勃的眼睛,一叠声央求殷九教他如何使用。

    殷九说:“若使用它号令百鸟,需得以咒术催动,这个等以后入梦时再慢慢教你。眼下倒有个现成的使法,你拿来就可以用。”殷九说着,从万川手中取回玉牌,然后将手掌展开,让玉牌直迎着太阳。只见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射而下,又如水流一般注入到了玉牌之中。原本就笼罩着一层茸茸白光的玉牌,得了这一截阳光之后变得更加熠熠生辉。而表面有着三个身子的怪鸟浮雕,其纹理逐渐发出灿然金光,如同被描了金边一样辉煌夺目。

    万川长着嘴巴,早已经目眩神迷,正待惊呼之时,突然听见远方遥遥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叫。那啼叫一共响了三声,第一声似乎远在天际,第二声已相去无几,而第三声啼叫,竟似就响在耳畔。万川一惊,心道:这是什么鸟儿,来得好快!再转眼看去时,见一只大鸟已经落在了眼前。这大鸟长得好生奇怪,它外形酷似野雁,但却比野雁大上数倍。双翅一挥,带起一阵劲风。更加奇怪的是,它身上竟然覆盖着一层鳞片,那鳞片密密实实,似绿非绿,似黑非黑,迎着阳光不断变换着色泽。

    殷九不待万川开口问,便说:“此鸟名唤‘鳞鸿’,一日之内便可飞行万里之遥,穷天极地,无远弗届。”

    万川登时心为之动,连声道妙,刚想伸手去抚摸一下鸟儿的头,没想到那鳞鸿立时冲他发出一声长啸,它嘴巴大大张开,尖牙利齿毕露无遗,模样甚是凶狠可怖,唬得万川汗毛倒竖,也跟着大叫一声连忙后退好几步。

    殷九冲那鳞鸿大喝一声:“作死的畜生,见到主子还不拜么?”那鸟儿似乎听得懂殷九的话,得了这一声训斥,立刻变得驯服乖顺,如同做错事一般将头低低地贴在万川的脚边,可是万川却不敢再去碰它了。

    “川儿莫怕,这鳞鸿乃是上古奇禽,颇具灵性,只受飞鸢……”殷九险些失言,连忙住了口。

    万川疑惑道:“飞什么?”

    “没什么。”殷九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这鳞鸿只受我手上这枚玉牌的召唤,所以从没见过生人。起先它不认识你才会对你吼叫,现在它已经知道了你是它的主子,那么要它生还是要它死,都只是你一句话的事了。”

    万川听师父如此说,才敢又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出去,还没等碰到它,那鳞鸿的头便凑了上来,“呜呜咕咕”地叫着蹭他的手心,模样甚是亲昵。

    殷九看着万川与它玩了一阵,才又说:“召唤鳞鸿的方法很简单,不用施展任何咒术,只要将玉牌对着阳光或者月光,待到玉牌上的光辉渐盛,鳞鸿便自会循着这光辉前来。”

    万川随口答应着,一面指挥鳞鸿在岸边跑来跳去,觉得甚是有趣。他想,野雁一般捕鱼作食,这鳞鸿虽是上古奇禽,但鸟儿们的天性总是相通的,于是淌进河里想要寻些小鱼小虾来喂。没想到他前脚刚踏进河里,那鳞鸿便如箭矢一般射如水中。水面浪花知轻轻一翻,再去看时,哪里还有鸟儿的影子。

    过不多时,鳞鸿又冲出水面,带出河中无数鱼虾。万川还没反应过来,数以千计的活鱼活虾便如雨点一般从天而降,搞得师徒二人躲闪不及。

    殷九笑道:“这鳞鸿一旦认定了主子,便是忠心耿耿。它见你去河里捞鱼,只道你要吃鱼,于是便冲入水里帮你把整条河的鱼虾都打出来了。”

    万川恍然大悟,难怪鳞鸿的身体上覆盖着鳞片,原来它在水中也是畅游无阻,心中更甚赞叹不已。

    殷九说:“你找到‘忘执塔’以后,就用玉牌召唤出鳞鸿,把塔的具体位置告诉它。”

    “告诉它?!”万川难以置信。

    “对,告诉它。”殷九接着说,“鳞鸿非是凡鸟,虽不能语,却悉通人言。你将塔的位置告知于它,它自会前来向我报信。”???..coM

    万川又问:“它既不能语,师父又如何知晓它报的是什么信?”

    “要想听懂鳞鸿传来的消息,不能用耳朵,而是要用这里——”殷九手指点了点万川的胸口,又笑道:“鳞鸿以前能够被我们选做传递情报的信使,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普通的鸽子传信需夹带纸笺,一旦被敌人截获,情报也便泄露了。可是鳞鸿不同,它飞行的速度极快而且踪迹难寻,一般的人连看都看它不见,遑论追捕。更何况,鳞鸿对主人十分忠心,便是捕到也毫无用处。因为只要它发现自己落入了敌人手中,立时便会用利喙啄穿自己的肚子一死了之,绝不泄露半句机密。”

    万川听见鳞鸿竟以如此悲壮惨烈的方式去保守主人的秘密,心中顿感怃然若失。又回想刚刚殷九的话:“……被‘我们’选做传递情报的信使”,便想起一年前几名不归山的道士来府上气势汹汹地质问师父,说什么“无相宫”、“大护法”云云,于是心中对这个“我们”究竟所指为何早又确信了几分,当下忍住不问,兀自沉默不语。

    殷九见万川只是一味发呆,便问:“什么事?”

    “没什么。”万川抿了抿嘴,又问:“师父,我可以用鳞鸿给家里捎信吗?出来好几个月了,爹、娘还有姐姐肯定很担心我。”

    “可是他们不通法门,难以听懂鳞鸿的叫声,只会以为是呕哑嘲哳。”殷九沉吟片刻,说:“这样吧,你还是手写一封信,让鳞鸿捎回去便是。”他想到这神鸟有朝一日竟然大材小用被当成信鸽来传递家书,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又嘱道:“等你到了不归山上,召唤鳞鸿时可得背着旁人。”

    万川悄悄将眼睛一翻,心里暗想:这也不能说,那也背着人,我是学艺去了还是做贼去了。

    接下去,殷九便将如何对鳞鸿口授消息以及如何听懂其叫声等一干法门,尽数教给了万川。师徒二人在河边教习演练,转眼日落星垂,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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