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有憾生(三十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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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说他们“可日行千里,不知疲惫,一息尚存,杀敌不止”。

    那时他还只是个肤浅的小青年,扫了一眼就被丑得肝胆俱裂,不耐烦地把奚悦轰走了。

    而今他目睹侍剑奴真人,终于发现,对美丑的评判是如此虚妄狭隘的自以为是,折射的都不过是自己的欲望和恐惧。一个让人恐惧的人,她的丑陋是伟大的一部分。

    侍剑奴一声怒吼,晚霜再次冲向鸳鸯剑阵。

    奚平预料这一剑必惊天地,本想一掌将一支船队弹进南海,可电光石火间,他灵感陡然预警,奚平余光瞥见西方海面上升起冷冷的光。

    剑阵和晚霜短兵相接,情急之下,奚平弹出一把纸人飞到半空挡住了泄露的剑气。同时,他脖子后面好像被女鬼吹过,汗毛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掌中照庭止不住地震颤。

    那是月光……不是天上月,是银月轮。

    “小心!”

    他的声音没来得及穿过飞沙走石,悬无已经老远瞥见半岛和南海上那些快得不正常的半仙船。

    他微抬起下巴,淡淡地瞄了一眼与鸳鸯剑阵战得不可开交的侍剑奴:“邪祟。”

    随着他的话音,银月轮险恶的光落了下来。

    不好!

    就在这时,奚平掌中照庭脱手而出。

    奚平下意识地捞了一把,竟没抓住。

    他蓦然抬头,眼中映出道极清冷的剑光,转瞬洒满了南海。

    海水暴涨,剑光过处,无数冰山平地而起,被银月轮的光照得光怪陆离。

    那些冰山却并不是完全透明的,里面冻住了一道一道漩涡般的剑痕,层层叠叠,将银月轮的光消弭的消弭、折走的折走,一丝都没有漏到海面和地面上。

    奚平整个人几乎晃了一下。

    他顺着照庭的剑光望去,看见一个身着书生式浅灰长袍的人从云上走来,远远地朝悬无一拱手:“悬无长老,玄隐山南矿撤矿工和侨民,船上修士皆为开明司属下,并非邪祟,烦请放行。”

    奚平在入海口,无数冰山严严实实地挡在他和悬无之间。

    支修轻飘飘地落在一座离他很近的尖顶冰山上,没回头。有照庭碎片,他能准确无误地锁定奚平方

    向,背在身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照庭剑鞘上敲着。

    像奚平这种灵感偏向附在听力上的升灵,如果他想,能在飓风中听见百里外的小鱼打嗝的声音。

    他听出了师父敲的是指蜜音——不是当年潜修寺那驴唇不对马嘴的旧版本,他居然学会了最新的:离开这,什么都别管。

    奚平闭了闭眼,脸上露出个半酸不苦的无奈笑容。

    他是惯于控场的,一见这架势就明白怎么回事。

    升格仙器意外在南阖亮相,王格罗宝惊愕之余,肯定是在后面推了一把,第一时间把情况传得满世界都是。

    别人倒罢了,昆仑掌门那脑子长了心魔种的,肯定会想将侍剑奴一起埋在南阖回收晚霜。另一方面,因导灵金在南阖现身,他还会叫上凌云和三岳一起过来。

    而在楚蜀两国看来,昆仑三大蝉蜕都在南阖,谁能不忌惮?

    来肯定是要来,但悬无和凌云山的人必定会带上各自的镇山神器——悬无已经到了,凌云与昆仑位置远些,估计也就是慢一步。

    银月轮、九龙鼎、鸳鸯剑阵齐聚此处,再加上互相提防的昆仑和侍剑奴,这几方本来可以各怀鬼胎地来一场拉锯,而且一时半会不敢往不知深浅的南宛国内闯。

    偏偏支修来了。

    司命长老那乌鸦嘴一语成谶——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难道他看不明白?不是说好了,他绝不可以搀和南阖的事吗?

    太岁要是那么容易死,早八百年前就被灵山压碎在海底了!他怎么跟“恐高”的照庭一样多此一举。

    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师父啊?

    支修又敲了敲剑鞘:听话。

    逆徒不动,可能是不认识这俩字。

    支修深吸一口气:来都来了,还能怎样。本来就打不过,你别让我分神。

    这话果然就戳中了奚平的死穴,下一刻,支修感觉到照庭那碎片飞快地离开原地,在冰山掩护下落到了一艘跑出去老远的船上……感觉气息不同平常,应该是隐骨还没完全长回来。

    支修抚摸照庭剑鞘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暗叹了口气:一步一个粉身碎骨,为何要走上这样的道啊。

    随后他放下心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悬无。

    这是悬无第一次公开露出他纸面具下的脸,他身后缀着一轮“银月”,嫦娥似的,雪白雪白地挂在半空,打量着支修。

    “支……静斋。名门之后,当初没经过正经弟子选拔,就破格入了玄隐内门,被玄隐山四大话事人之一收为亲传弟子……唯一一个。从升灵到蝉蜕,快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用楚国人特有的、略有些硬的口音,一字一顿地说着宛语,“谁听了不说你是个完人。”

    支修淡淡地说道:“世上没有完人,悬无长老过誉。”

    “可是老天已经这样眷顾你——你们,”悬无轻声说道,“阁下还是不领情,竟在灵山长出邪树,欺师灭祖——”

    悬无话音刚落,便听“哗啦”一声,南海上冒出一轮巨大的月影,转眼烤化了满目冰川。

    魏诚响此时眼观六路,冒着被大能剁成馅的风险,再刀风与剑雨中将神识铺展到最大,给陆吾开

    路。

    两道人影突然落到她面前,比神识收得还快。

    魏诚响本能地退出三尺远才看清来人,一愣:“你……”

    她眼前是两个没戴任何灵相面具的小白脸奚平——其中一个比另一个脸更白一些。

    那脸色更白的将另一个奚平往她跟前一推:“纸人,替我带走。”

    魏诚响:“啊?”

    纸人只有在注入神识时才有点用,奚平眼下哪有余力分神?

    奚平伸手一抹,那纸人的脑袋就变成了透明的,魏诚响震惊地发现,纸人竟有残缺的灵台,上面悬着一片残剑:“这是……”

    “我身上最重的东西,”奚平正色道,“交给你,替我和这些人一起带走……阿响,你是我认识过的最靠谱的朋友。”

    话没说完,他已经不见了,消失在了影子里。

    三哥留下的分骨符给了他一点多余的神通,让他可以短暂地割掉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感谢鸳鸯剑阵将他砸到了升灵中期,修为不白长,他眼下可以承受将灵台割掉一角,潜回去找他一把年纪还任性的混蛋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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