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帝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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颚抛去。

    周劭力道惊人,竟然还真的穿过狼虎兽牙齿,扎入了口腔血肉中。狼虎兽吃痛,用力挣扎,周劭牢牢拽着铁链,拼尽全力将它困住。

    周劭的脚在地上踩出深坑,胳膊绷得像铁一样。白千鹤见到机会,赶紧攻击狼虎兽的眼睛、嘴巴、腰部,攻击任何一个他知道的狼和虎的弱点。但狼虎兽并不躲闪,白千鹤心里觉得诡异,他抬头,那一瞬间仿佛从狼虎兽脸上看出来笑意。

    白千鹤立即意识到不对,然而根本来不及提醒周劭,狼虎兽猛地咆哮一声,呼出来的气流把白千鹤远远抛开。白千鹤忍着疼爬起来,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赶紧去看周劭的情况。结果前方出现的一幕,差点让白千鹤心脏骤停。

    周劭已经被狼虎兽拉到身前,狼虎兽张大嘴,直直朝周劭咬去。它嘴里的铁钩已经脱落了,他们费尽心思、豁出性命发出的攻击,竟然连它的皮都没有蹭破。

    白千鹤心里生出巨大的绝望,竟然这样都不行吗?眼看血盆大口即将刺穿周劭,周围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都别过眼,不忍再看。

    牙齿闭合,似乎发出一声巨响。然而预料的惨叫声却

    没有传来,白千鹤瞪大眼睛,眼角几乎眦裂:“公主?”

    一个纤细的背影停在周劭前面,用剑鞘撑住了狼虎兽的上下颚。狼虎兽咬合力堪称恐怖,然而这次它几次用力,都无法动弹分毫。

    周劭捂着胸口,同样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女子:“指挥使,你还活着?”

    前方那个女子没有回答,她似乎是嫌弃狼虎兽嘴里喷出来的气味难闻,猛地收剑。狼虎兽被这股力道拽得前倾,几颗牙齿带着牙肉,血淋淋从嘴里脱落。

    李朝歌屈膝,磕在狼虎兽下巴上,用力一抬将它高高踹飞。庞大的狼虎兽在空中翻了两个滚,才终于落下。它砸在地面上,震起一阵黄沙。

    狼虎兽这么重的体量,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像沙包一样抛到半空,翻两圈后再落下来。狼虎兽被打懵了,其他人也看懵了,连周劭都惊愕地看着前方的女子。

    她身量高挑,背影窈窕,很明显就是李朝歌。可是她脸上却带着面具,实力也远比随军出征时强悍。这真的是李朝歌吗?短短三个月,她经历了什么?

    李朝歌回头,淡淡瞥了周劭一眼,意味十分明显。白千鹤立刻上前,扶着周劭撤退,勿要耽误李朝歌发挥。

    场地终于空出来了,李朝歌握着剑,闲庭信步般朝狼虎兽走去。狼虎兽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头,身体伏低,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狼虎兽猛地蹬地,用尽全力朝李朝歌扑来。李朝歌躲都不躲,站在原地等着狼虎兽飞奔而来,在狼虎兽距离她只有一臂的时候,她直直出拳,一拳头将狼虎兽从原路打了回去。

    狼虎兽重重摔到地上,地面都仿佛颤了颤。白千鹤扶着周劭,嘴半张着,许久才说了声:“娘耶……”

    狼虎兽再一次从灰尘里爬起来,咆哮着朝李朝歌冲来。狼虎兽和李朝歌体型悬殊,一个像座山,另一个纤细苗条,还不及狼虎兽的腿粗。狼虎兽凶猛暴烈,吼叫声一阵接着一阵,而李朝歌始终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躲开狼虎兽的攻击,时不时出一拳,踹一脚,就能把狼虎兽打得找不到北。

    狼虎兽仰天长啸,彻底发了怒,眼睛中浮现出黑气,一股浓郁的死亡味道从它身上飘来。白千鹤紧张地捏着周劭胳膊,道:“我娘子生孩子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紧张过。”

    周劭忍无可忍地拍开他:“你又没娘子。”

    “对啊,所以我很紧张。”

    狼虎兽明显变得不对劲,李朝歌终于拔剑,剑刃上寒光凛凛,忽的化成一阵疾风,朝狼虎兽袭去。

    狼虎兽对着李朝歌吐出一大股黑雾,里面鬼哭狼嚎,怨气浓郁。李朝歌闪身避过,长剑一绞,就将里面的怨魂砍成两半。李朝歌一路摧枯拉朽,剑光之下没有一缕怨气能逃得出去。她一眨眼就逼近狼虎兽,狼虎兽正要攻击,没想到那只是一个虚招,李朝歌猛地改变方向,踩着狼虎兽的鼻筒跃到半空,握着剑,冲着它的脑门重重刺下。

    李朝歌这一剑贯穿狼虎兽大脑,狼虎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上的能量迅速逸散,皮囊也干瘪下来。狼虎兽嗷呜乱吼,声音凄厉,李朝歌始终不为所动,牢牢握着剑。

    狼虎兽最

    158、帝冢

    终轰隆一声倒地,刚才还无坚不摧的虎皮迅速破败,最后化成一阵灰烬,风一吹就散了,只余一堆苍白的骨头。

    骨头中有老虎的,也有狼的,难怪能融合出这种怪物。

    李朝歌把潜渊剑从骨架中抽出来,双手打了个诀,潜渊剑像是受到什么驱使一般,呼啸着穿越墙壁,扎入后方黑黝黝的树影中。白千鹤这才看到,那里躲着一只牛角豹身的怪兽,豹子擅长躲避和扑杀,可惜,它已经没机会展示了。

    等白千鹤和周劭转过头,发现街道上空空荡荡,根本没有面具女子。要不是他们的伤口还在泛疼,他们几乎以为,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周劭和白千鹤坐在断壁残垣中发愣,直到莫琳琅和荀思瑜慌慌张张地赶过来,问:“怎么样了,你们受伤了吗?”

    周劭缓慢摇头。过了一会,白千鹤低声问:“是她吗?”

    周劭沉默良久,说:“我不知道。”

    不是她,没人能杀得了这些怪物。可如果是她,为何她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顾明恪呢?

    ·

    神都突然受到袭击,宫城的灯很快亮了。天上堆积着乌云,云层里紫光闪烁,闷雷阵阵,处处都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报信的太监每一炷香就要跑一趟,宫里各处都紧绷着,而张彦之坐在宫殿中,竟是难得的轻松。

    他的面前,放着一杯毒酒。

    他早就引起了女皇猜忌。之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李朝歌身边凑,大军出发时他借着敬酒给李朝歌提醒,前段日子甚至想给李朝歌传信……这些事每一件都触怒女皇底线,女皇能留他到今日,已是法外开恩。

    没想到这么巧,恰好在他被赐死这天,神都遇到了妖物攻击。

    张彦之不由想,若她在的话……

    才刚开了个头,张彦之就摇头打住。她已经不在了,所以,合该让宫里这些贵人感受一下什么叫灾难。窗外吹来一阵风,张彦之抬头,注目着电闪雷鸣的夜空,喃喃自语:“要下雨了。”

    听说她死的时候亦是一个雨夜。

    监督行刑的太监害怕妖物突然闯入宫城,不由催促:“五郎,时候到了。”

    张彦之静静地拿起酒樽,一饮而尽。他依然觉得遗憾,在行宫时他脱离梦境晚了片刻,正巧看到了她走失前的场景。这是她一生流离的根源,他想要提醒她,却最终没做到。

    女皇耳目众多,张彦之不敢说的太明显,只能暗示李朝歌不要相信任何人。可惜李朝歌还是没有参透,她防了很多人,唯独没有防备她的母亲。

    毒酒入喉,张彦之静静等待毒发。外面忽然卷起一阵大风,一声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了整座宫殿。

    张彦之怔了怔,猛地站起身。他不顾太监阻拦跑到门口,抬头,远远望着大业殿方向。

    张彦之眼睛骤然发亮:“是她……”

    她没死!

    云层中雷暴声越来越密集,这阵声音太响太急,几乎像是贴着宫殿顶发出的。女皇听说京城中的妖兽平息了,心中似有所感,将侍从打发到殿外。

    殿中刚刚清空,殿外划过一道紫电,将大业殿照亮了一瞬,也映亮了女皇喉咙前的雪刃。

    女皇看到她,没有丝毫意外:“你来了。”

    李朝歌执着剑,剑尖直指女皇咽喉:“那五个忍者是怎么回事?”

    “既已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李朝歌手指攥紧,剑尖又前进了一寸,几乎在女皇脖颈上划出血线:“为什么?我自回到京城以来,哪一件事对不起你?”

    李朝歌的手只要稍微抖动,女皇就得命丧当场,但即便是这种时候,女皇依然泰然自若。她看着李朝歌,缓声说:“朕看到了一个梦。”

    李朝歌一怔,动作顿住了。

    二月份的时候,李朝歌刚离开神都,女皇就连续不断做噩梦,梦中李朝歌杀弟屠妹,弑君自立。按理梦就是梦,和现实混淆就太可笑了,但女皇笑不出来,因为梦中有许多女皇自己才知道的细节,做不了假。

    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或许在过去,或许在不久的将来。

    女皇默不作声

    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她刚想寻找能人异士,恰巧有五个忍者送上门。女皇也怀疑过为什么这些人出现的那么巧,可是日子一天天逼近,李朝歌还朝在即,女皇不能等了。

    没有一个皇帝会留着弑君之人,即便那是她的女儿。

    李朝歌终于收了剑,铮地一声归入剑鞘。原来如此,李朝歌盯着女皇眼睛,说:“一命还一命,我无话可说。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年朔方兵变,我被王皇后丢下,是意外吗?”

    几天前,江南一个小岛上,李朝歌沐浴着月色,问了周长庚同样的问题。周长庚沉默良久,问她:“你真的想知道吗?”

    李朝歌肯定,随后,周长庚解开封印,六岁前的记忆如浪潮一样涌入她的脑海。

    李朝歌看到了李善带着她放风筝,看到了奶娘抱着她在台阶下乘凉,也看到了逃难那年,突然坏掉的马车。

    李朝歌和奶娘坐的那辆马车不能跑了,眼看乱兵就要追上来,奶娘害怕,抱着她下车,想要追上前面皇后和武昭仪的车驾。王皇后不想害全车人丢命,就狠下心,没有管李朝歌,任由她们淹没在乱潮中。

    王皇后所做之事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厌恶她心狠手辣,没过多久,就彻底废弃了她。之后生下长子、痛失爱女又甚得宠爱的武昭仪上位,就顺理成章。

    整件事情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李朝歌在记忆中看得分明,她所坐的马车是武昭仪安排的,出事前一天,武昭仪把她抱在膝上,逗弄了好一会,颇有不舍之意。李朝歌的马车坏之前,武昭仪也来看过她。

    母亲照看孩子再正常不过,谁都不会特别在意。谁能想到一个母亲会这样狠心呢?

    殿外电闪雷鸣,李朝歌定定盯着女皇,女皇沉默了良久,说道:“不是。”

    李朝歌勾唇,极冷地笑了下:“我终于亲口听到这句话了。母亲,在您心里,可曾真正把我当过女儿?”

    “若我没有,当年你来到紫桂宫时,我大可不认。”女皇凝视着李朝歌,从五官,到性情,这都是最像她的孩子。李善、李怀都像李泽,李常乐面貌像女皇,但心完全是李家的,唯独李朝歌,是她最满意的孩子。

    可惜,终究无缘。

    她们母女分隔太久,李朝歌回来后,对女皇总是以“天后”“圣上”相称,女皇也鲜少对李朝歌露出温情的一面。这是她们第一次放下敬称,以母女的身份说话。

    “顾明恪为何没回来?”

    李朝歌冷笑一声:“他死了。”

    女皇了然,轻笑:“我早就说过,他迟早会离开你。当初你若是按我的安排与顾明恪和离,如今皇位已是你的囊中之物。可是你不肯。你自己说,你这样的心性,能当好皇帝吗?”

    李朝歌站在大业殿中,她环顾这座宫殿,至今她还能认出来前世她倒在哪里。侥幸多了一命,没想到,还是同样的结局。

    李朝歌说:“我确实想要皇位,我也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大业,牺牲正义、爱情甚至良知,根本无足轻重。与实际的好处相比,尊严和正义值几个钱呢?”

    女皇的面色似有松动,下一秒,就见李朝歌后退一步,铮然拔剑,削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以发代首,断发同断情。青丝悠悠落地,连着李朝歌的声音,仿佛在这金銮殿上砸出铿锵清响:“可是我偏偏舍不得。”

    尊严和正义感连二两钱都不值,但李朝歌偏要拿这二两。她隔着一步,静静和女皇对视。

    她在距离皇位只剩一步的时候,选择退出。

    李朝歌收了剑,说道:“荧惑守心,妖魔频出,天下候英主久矣。我希望你登上皇位,不光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野心,

    满足自己的权力欲,而是真正有能力为这个天下做什么。愿我下次再来人间,看到的,是君子满朝治天下。”

    李朝歌转身,大步往殿外走去。大业殿外电闪雷鸣,这样的雷电根本不是下雨能产生的,女皇走到窗前,抬头凝视云层。

    难怪,打了这么久的雷,始终没有雨水落下来。

    偏殿里,张彦之看着远方的电光,含笑倒下。他这一生卑贱如泥,唯独因为爱过她,而变得闪闪发光。

    从爱上她到为她而死,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依然无悔。爱她,是他做过最了不得的事情。

    ——《帝王冢》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帝王冢》这个名字并不是特指,而是包含了好几位帝王。

    人间篇完成了,这本书也即将进入完结倒计时,感谢大家追到这里,我们明天见~

    另外,156章增加了几百字,知道你们不爱看,就不提醒你们检查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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