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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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白玉仍旧咳个不停,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咳出血来。

    云香赶紧接过白歌递来的水杯,要往戚白玉唇边送,却被戚白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挥开了。

    好一会儿,她喘匀气看向白歌,虚弱的笑了一下∶"我这身子着实不太好,没吓着妹妹吧。"

    白歌看着她抿了抿唇,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大姐姐怎么忽然一下病得这么重了,大夫怎么说?"

    戚白玉刚想说话,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旁云香帮她拍着后背,替她回答道∶"大夫说夫人前些日子受了凉,又思虑过度,寒气侵体排不出才会这样的。"

    白歌皱眉听着,心里觉得戚白玉这身体底子确是差了些,难怪与谢尘成婚数年也没要上子嗣。

    戚白玉止住咳嗽,换了换,柔柔笑道∶"妹妹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吧,这谢府冷清的很,我也没有旁的亲人,有你在这陪陪我,多少能让我有些安慰。"

    白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戚白玉让云香去书架上随便取一本佛经来,让白歌念给她打发时间。

    白歌接过云香手中的经书一看,竟是佛教经典《百喻经》,主要都是些传扬佛教精神的故事。

    她也没推辞,便从中随意选了一篇念了起来。

    白歌念的第一篇故事,便是《杀商主祀天喻》。

    故事讲的是有一群商人想要到大海寻宝,便找了一位领路人带路,可中途路过一座天祠,需要活人祭祀才能通过,商人们商量后便将领路的向导祭祀给了天神,可却发现向导死后再也辨不清方向,最后全部穷困死尽。

    白歌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点江南特有的甜软腔调 ,可在戚白玉听来,却是心中发凉背生寒意,她也不知白歌是不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有意挑了这样一个喻指恩将仇报的故事来念给自己听。

    念完一个故事,书页翻过的"沙沙"声响起,白歌又开始念起了下一个,这次是《宝箧镜喻》。

    大概讲的从前有一个很穷的人,欠了很多的债,无力偿还,只得逃走。一日,他逃到了荒凉的田野里,看见一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宝贝,但有一面镜子盖在上面。正当他想取那些珍宝时,却被镜子中的自己吓得缩回了手。

    戚白玉闭着眼睛,声音钻入耳中却令她更加不安,不断思考着白歌讲这个故事的目的。

    她是讽刺自己心中有鬼,所有才会见到她吓得不断咳嗽,如惊弓之鸟吗?

    接下来,白歌又念了《驼瓮俱失喻》、《入海取沉香喻》、《债半钱喻》

    躺在床上的戚白玉却觉得浑身难受,白歌念得每一个故事她都觉得像是可以喻指什么,在隐晦的讽刺着自己。

    没多时,她的额头上就沁出了汗珠来。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哪不舒服。

    白歌放下书,见戚白玉脸色越发难看,唇色也透着青,忍不住问道。

    戚白玉强笑了道∶"没事儿,就是这病症闹得头疼,我躺着一会儿就好了,你接着念吧。"

    白歌蹙了蹙眉,也没说什么,又翻开一篇故事念了起来。

    夕阳渐落,屋里顿时昏暗下来,下人们掌了灯,便退了下去。

    白歌念了好一会儿的佛经,也觉得有些累了,正准备和戚白玉告辞回去,便听见门外丫鬟进来道∶"夫人,三爷来看您了。"

    戚白玉怔了一下,瞬间眼眸亮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惊喜,刚要说话却瞥了坐在床边的白歌一眼。

    白歌也不想同时面对这夫妻两个,那场面肯定让她无比难堪,又不想现在出去和谢尘撞个正着,便只好放下书道∶"我有些累了,能否借姐姐的碧纱橱休息会儿。"

    谢尘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次,戚白玉也不想让白歌杵在边上碍眼,自然欣然同意。

    白歌起身穿过屏风后面的栏杆罩,进了里侧的碧纱橱中,估计谢尘也不会待太久,毕竟这会儿天色已晚,戚白玉又是个病人,自然是要早点休息的。

    她前脚刚进去,紧接着下人们问安的声音便齐齐响起。

    门外走进来的男人似乎是刚刚从吏部回来,尚未来得及换下的一袭朱红色的官袍,胸前象征着品阶的孔雀纹样精致繁复。

    他身姿高挑瘦削,肩宽腿长,极白的肤色让他即使着朱红色也并未显得俗气,反倒多出几许威严尊贵,这制式的官服也能叫他穿出格外出众的风仪来,

    戚白玉痴痴的望着谢尘走进来,自成婚后她再未见谢尘穿过这样鲜艳的红色,谢尘刻意冷淡她,因此两人便是同住谢府也见得很少,见也多是在谢老夫人那,或是年节时分,谢尘穿着官服的时候她是从来见不到的。

    她一颗心再次跳的极快,仿佛回到了靖安三十年那场琼林宴上,十七岁的少年探花郎着一身绯色朝服坐于众人中央,俊美清冷的似九天仙人,无比耀眼,让十六岁的戚白玉一见倾心,便是倾尽所有也要得到他。

    只是谢尘却全然没有注意她充满爱恋的眼神,视线在房间中快速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接着目光停留在戚白玉床边的绣墩前的一卷书上。

    他走到绣墩上坐下,将书翻过来,见了上面《百喻经》几个字,不免看了戚白玉一眼,淡笑道。

    "夫人好兴致,病成这样还要聆听佛音啊。"

    戚白玉满腔爱意被他讽刺的冷言一出,顿时刺的她心口疼,忍不住咳了两声。

    可她却还是忍不住道∶"三爷怎的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

    谢尘将书放到一边,转身从桌上倒了杯茶,借着转身的功夫视线落在璀璨斑斓的云母屏风上,唇角轻轻翘起。

    他茶盏递给戚白玉,"今日事忙,回来的晚些,便没来得及。

    戚白玉是头一次见谢尘给自己倒茶,只觉不胜欣喜,虽然茶水已经冷透,却还是边喝边与谢尘说话。

    谢尘敷衍着应付了她几句,正有些不耐,便有丫鬟便端了汤药进来。

    看着丫鬟服侍戚白玉喝了药,便道∶"病了就应该多休息养神,把药喝了就睡吧,我看着你睡。"

    "嗯,好。"

    戚白玉难得见谢尘这么温和的一面,心中喜不自胜,虽也睡不着,可还是将丫鬟都遣了出去,然后听话的躺下盖上锦被,闭上了眼睛。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这人还算有两分良心,知道来探病。'

    白歌坐在碧纱橱里,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嘲讽一声,只盼着谢尘看戚白玉睡着了就起赶紧离开。

    不一会儿,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她顿时心中一喜。

    可片刻却又意识到不对,这脚步声竟是越来越清晰,好似是冲自己的方向来的。

    她忽然抬头,却见那一袭朱红色官袍出现在眼前,翠羽缝制的孔雀在灯火下泛出粪《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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