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合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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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忌讳‘死’的话,留一两口气……也不是不行?”

    见孙膑一脸复杂,秦昭连忙补救。

    奈何底气越渐不足,最后的试探几乎到消音的地步。

    唯有桑冉的笑声越发洪亮,他甚至快倒在地上现场表演捧腹打滚了。

    秦昭被这一静一动整得开始怀疑自己,也不知道如此坦言是否真冒犯到孙膑,笑声和沉默都让她心里咯噔。

    “要死不活,半死不活,昭昭啊,好主意,彩!”“你快住嘴啊——”

    桑冉几乎被逗得笑出眼泪来。

    他支起身子,扶着案,拿袖子假兮兮地擦拭眼角。满满的戏谑之意只要长着眼睛都能瞎出来。秦昭愤然,忍不住举手拍了下桑冉后背。这下可好,他直接趴在桌上环臂闷声大笑。

    “先生,我…”

    “昭,膑已在生死间走过一遭,虽然求‘活’,却也并不忌讳’死’。’

    见孙膑平静回复,秦昭舒了口气。太好了,他没有生气、介意。

    “那先生为何……这副表情?叫我诚惶诚恐的。”“因为昭的思路太令人匪夷所思,膑被意外到罢了。”

    “哎呀,这有啥好意外的————在我看,昭昭这主意出得好极了。”桑冉愉悦地坐起身,投入逃魏大计的谋划里,“咱们不忌讳”死’,但在大数人那‘死者’是要被尊重的,或可因此逃过城关严查?”

    桑冉神采奕奕,有些兴奋地补充道:“孙膑,你喜欢什么木料?冉可以连夜帮你打口上好棺椁,不用加钱。”

    孙膑随即赠了他一声冷笑,凉水临头便浇:“棺椁?呵,膑以为用‘送葬’出城就很冒险了,不想桑冉竟想增加逃亡难度————”

    “膑且问你能用上棺木的庶民能有几何?‘上好棺椁’?”青年双手交叠在身前,颜色淡淡,字词句段嘲讽拉满。

    “冉是否要先去 ”猪”上一位贵族子弟,给膑做个由头;再雇些殡仪队仗,好配得上那棺椁规格,给膑风光送行?”

    噎住的人换作桑冉。

    秦昭默不作声,她有种错觉:先生似乎就差把"你是不是蠢"当面扔桑冉脸上了。

    停在孙膑肩上的小雀扭头埋进翅膀里,人性化十足。就不知这番动

    作,究竟是没眼看还是不忍看。

    “昭,你说,你要让这家伙怎么'死'!”

    桑冉气急败坏,扭头就拉人下水。

    秦昭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一键三连。

    “说来膑也好奇,很想知道昭给我安排了什么‘死法’呢。”

    孙膑笑笑,竟给了她鼓励的眼神。压力瞬间转移到秦昭身上。

    秦昭心中警铃大作,反问自己是不是走进什么奇怪的场次了,明明还不到她的轮次来着。不,不要多想,这是正经的逃亡计划战略会议,不要跑偏!

    “先生先前问 ”何时走,如何去’,又问我带着你如何出大梁城,要我《谋划完善,以示诚意’ ,我只能绞尽脑汁去做方案,还请先生帮忙查缺补漏。”

    秦昭正色,目视孙膑娓道来。

    浅笑的青年亦收敛神情,仿若回到上一次他们的推演。

    “按照我的计划,我们‘趁夜走,车马行’,’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离开大梁’……”“趁夜?昭要抢在宵禁换防前离城?请恕膑直言:此刻绝非城防松懈之际,夜间‘送葬’于礼不合,马车探查极易,恐成箭靶,实难‘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出城。”

    她刚抛出一句,他立即从四面八方攻上去。

    若不是心中早有预料,秦昭恐怕又和先前那次劝他入秦一样,被他驳斥得难以招架。

    “先生莫急,我还没有展开说呢。”

    "……昭在报复膑吗,用这拙劣的停顿引诱?是矣,你并非莽撞之人,不会用这般儿戏的谋划搪塞我。"

    桑冉翻翻白眼,这俩人简直没眼看。

    说的就是你呢秦昭,被表扬一下就这样嘿嘿笑,太好哄了吧?

    还有你啊孙膑,平日里都细思慢缓的,从没见你这般急躁,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至于嘛你?

    “先生所言不假。毕竟庞涓现已回大梁,得知先生逃离牢笼,以其心性必下令让城关多加留意。“先生的特征太过易辨,题面或许还能掩饰,膑脚确实不好糊弄他人。扮作寻常的 ‘死人’出城,若是按正常的方式走,肯定会被拦在城门。

    “毕竟我们能想到的,庞涓一定也能想得到——保不齐他就下

    过令,要求严查出殡人群,必要时允许开棺验尸呢。”

    长篇出口,秦昭顿了顿,给自己倒了碗水,清清嗓子。

    桑冉倒是被勾着急起来,趁她松口的间隙,忙拉过秦昭的手,差点没让水撒出来。

    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嗨,都什么时候了,你说完再喝不行吗?我的昭昭啊,

    "……桑冉,你肩膀上面的是什么,摆设吗?既然暴露点是在"开馆验尸'上,那就让他们不敢开馆不就行了。”

    秦昭灌了一大口水,听见孙膑的话,连忙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先生的脑子就是转的快,一下子就找到重点。

    桑冉依旧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明明讨论他一个字儿也没落下,为什么到这就听不懂了呢?

    “昭昭,你跟他讲暗语了?”“哪有什么暗语啊,桑冉。”“那为什么他明白,我不明白啊?”“那是因为桑桑把脑子全用在梓艺上了吧。”

    桑冉抱手后撤,被她那声“桑桑”的昵称雷得里焦外嫩。少女似未察觉,还冲他安抚地笑着——笑得他寒毛都开始倒立。

    “我们用马车,先生就躺在车厢里。直接大大方方暴露给他们,随便让他们查。”秦昭眼睛发亮。

    “只要让他们看到膑的一瞬间被震慑住,不敢再上前细细确认,我们自然就能堂堂正正走出大梁城。”

    孙膑顺着她的思路说道。

    唯有桑冉招来小雀盘在手上蹂.躏,仿佛人类的进化根本没有带上他。

    鲁鸟的青年忍无可忍:"所以孙膑到底怎么去'死' ?"

    少女愣了愣,军师的眼神变冷。

    他们同时把视线转向桑冉,充满着怜悯的解答和秋后算账的意味。

    “ 病灶”。”“ 时疫”。”

    桑冉一愣,断掉的思路终于链接上。

    若是一具染了时疫的“尸体”,管他是死是活,胆再大的城门守也不敢多看几眼——一时有疫,满城皆死才是世间常态。没有人有勇气拿命去赌,也没有人愿意。

    “先生聪慧。”

    “不,昭已经提示得就差把答案念出来了……或许我该再早些想到的,毕

    竟昭懂医术,提及生死,必定有依据。"

    桑冉有些胃痛。

    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跟这俩搅在一起————啊不,为啥他当初要同意带上个"滴子","女弟"这般偏心,他是纯粹自找罪受。

    “昭准备让我染上什么‘时疫’?”

    “先生知道‘天花’吗?就是‘虏疮’。病发时红疹泡痘遍及头面全身……光看这一病灶就很需要勇气了。”

    孙膑静默,控制思维不被带动,在脑海构建出发疮糜烂的可怖模样。秦昭眼神切切,似乎懊恼自己言辞匮乏,描述不出天花那十分之一的杀伤力。

    “不行了,我也要来问一句:‘怎么走?’”桑冉拍拍桌子,把小雀吓得飞到孙膑头顶缩起来。

    “你们拿什么理由出城呢?出城令又怎么取?不怕在门口暴露端倪,被城门守就地坑杀?”

    “桑桑莫急。早在和先生被一瞎一哑游侠组合扔到这屋子前,我们逃离地牢的半路上也遇到过宵禁巡逻兵。”

    秦昭拍拍桑冉的肩宽慰他,没发现他在听到游侠组合的描述时,闪现的片刻紊乱神情。

    “那会他们拿出了齐国使者在魏国的专用令牌,巡逻兵一看便直接放行。从目前能探到的消息看,齐使现在还未离魏回国。

    “我们只需要借齐使的令牌用下就行。或许还能让庞涓分些精力往齐国那边查——反正救先生这事,确实是他们起的头嘛。

    “到时候就用”仆役犯了事,被黥了脸扔牢里,不幸诱发天花,恐酷成大患拖去城交阵掩埋”做说辞……先生应该不介意被这样说,也不会介意我坑他们一下吧?”

    孙膑叹气,宵禁永远禁的是庶人。

    秦昭的小故事编得还行,就是他这“经历和运气”,有点太“好”了。

    "不介意,昭甚至可以坑得再狠一些。"孙膑摇头。

    “所以啊,昭昭,现在是轮到冉给你们刺个齐使令牌来咯?”桑冉搓搓手,稍显兴味。“不,桑冉,令牌先生手里就有——在那个小箱子里装着。”秦昭的话就是无情的打击。

    孙某人甚至为了看桑某人呆滞的傻样,特意从袖中掏出了那块小令牌。秦某人欢欣雀跃,直嚷嚷果然是被先生收好了。

    >“昭的记忆太好,那次我强行开锁开箱,收捡这些东西还是被你注意到了。”

    “那倒没有呀,先生不是知道我会下意识记住很多东西嘛……我也是后面复盘才发现的。”

    桑冉觉的自己今天就不该坐在这里。

    “女弟”啊,“兄长”还没把你嫁出去呢————昭昭啊,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能和你一起捣鼓木工手艺活的搭档啊!

    “所以,在昭昭你的计划里,完全不需要冉吗?需要的话,要冉做些什么?”桑冉盯着扎根在孙膑头上的小雀,恨不得把它揪下来丢出去。

    “我需要你啊,桑冉。”“别妄自菲薄,你很有用。”

    不知为何,受到来自两方的肯定并不能让桑冉释然开怀。他反而警觉:前方有坑。

    “马车需要交给你驾驶呢。”“你是,最关键的车夫。”

    很好。

    只有桑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026·

    孙膑自己选的路,就必须要自己走完它。局在几日前已布好,今日恰逢朔月

    既然把计划的制定权都交给秦昭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乖乖在车厢里,换上特意染上脏灰的里衣,贡献出他的脸。

    对,秦昭只要孙膑躺好,贡献出身体和脸就行。他只能放松身体,闭上眼,把自己想象成一具“死尸”……

    也对,他需要快些入戏。毕竟按照秦昭的"剧本",今天可是把他丢去乱葬岗的"好日子"。

    触觉无法屏蔽。

    孙膑不用睁眼,便知秦昭拿着自制的小笔刷,沾上用五谷细粉调好的原料,在他脸上戳刷出一个个天花疱疹,然后在刷上一层不太好闻的亮油。

    天黑虽是天然的隐蔽条件,能影响城门守的勘察,掩盖部分在百日里的失真。但考虑到有照明物的存在,为了让火把照过来更显逼真,秦昭说这是必加的细节。

    等做完脸,孙膑的衣襟被扯得大开。

    他努力平复呼吸,只能装作不在意将眼睛闭得更紧,唯有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些许内心。

    微痒顺着脸游走而下,直到脖子、锁骨、肩膀、和前胸……衣襟被合上,孙膑这才松了口气。秦昭鲁起他的袖子,在双臂和手上点上疱疹,然后轮到脚和小

    腿。

    她真的太认真了。

    孙膑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横样,秦昭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忍受下来,为他做成万无一失的伪装。

    “好了。”

    秦昭擦擦汗,收好工具。

    桑冉听见立马掀开车帘,要看孙膑的好戏。

    “觉得我的手艺怎么样,桑冉?要不要再加点细节?”

    “你可住手吧,昭昭,我的晡食都快吐出来了——啊,我为什么要好奇进来看他——你是为了节省口粮是吗?冉或许三天都吃不下饭了!”

    桑冉惊恐着,骂骂咧咧地放下车帘,隐约还能听见他的干呕声。

    孙膑听罢便不想睁开眼了。在他看来,秦昭的心性偏向脆弱,但某些方面,她又比任何人都坚韧。

    “看桑冉的反应,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问题不大。请你务必装得气若游丝些。”

    秦昭嘱咐完,下车将工具带进厨房。把小碗洗净放到架上,将笔刷扔进灶台烧掉。

    早些时候,秦昭就将小屋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遍,按照最初的模样尽量将它复原。她最后看了小小的屋舍一眼,轻轻阖上门扉。

    这里是秦昭来到战国时代的第一处落脚点,也是她全新人生的起点。

    逃出囚牢的时候,她没想过会遇见孙膑,也没预料会结识新的友人桑冉,更没想过她也能在遥远的时空里不迷航,能坚强地活下去。

    或许生命和草种万般相似。

    无论被风带到何处,只要有土壤水分和阳光,无论什么恶劣贫瘠的外界条件,它总能生根发芽。

    “昭昭,准备走啦。”桑冉在马车上招呼她。

    秦昭聘上医疗箱,掏出素粗布折叠的三角巾,将头发口鼻捂严实,毅然踏上马车。秦国,她来了。长

    “御者驻马————来者是何人,赶着这个时间出城,不知道就要宵禁了?”

    城门早已放置好拒马。见有人要离城,城门守出令制止。

    守城卫兵双戈交错,将城门拦住。其余守卫持戈戒严,车马若稍有异动,他们手中的长兵就能让车厢被扎成刺猬。

    “知,怎会不知宵禁大事————可是事发突然,使君吩咐办事,没有办法不遵从。”

    听到桑冉与城门守的对话,秦昭在车厢捏紧了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桑冉应该递上了身份牌和齐使令,城门守正在查验……

    “令牌无误——”

    随着城门守的一声高呼,秦昭听到了守卫收戈的声音。

    “车内何人,出城做甚,立刻下车一验!”

    威严的声音逼近,秦昭深呼吸,调整说话的声线。城门守见久不应答,立即拔出佩剑,守卫操戈之声又起。

    “踟蹰不动,车内不会藏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语毕,城门守欲挑车帘。

    秦昭的声音发抖:“车帘务必不要掀开……车内,确有不可示人之物……”城门守嗤之以鼻:“女人?那我可要好好瞧瞧,有何‘不可示人’。”桑冉连忙拉住他:“城门守,小心为上,真不能开————哎哟——”

    桑冉似乎被推攘到一边。

    依照他出众的演技,应该没有受伤,只是顺势而为。

    “招呼火把,某倒要看看车中所藏何物!”

    秦昭心提到嗓子眼,青铜剑刃挑开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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