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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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司屿将他的头一把按在吧台面,单手拎起一瓶白兰地,砸碎玻璃瓶开口,朝着他的头浇下去。

    高度酒精刺激到伤口,伊万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死命想要挣脱,贺司屿一脚踹在他膝弯,伊万双腿失了劲,一瞬跪下,像个玩偶,只能任由他摆布。

    罗西家族的人想过去救人,都被贺司屿的保镖逼退。

    贺司屿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淡,一瓶白兰地流尽,瓶身从他松开的指间跌下去,掉在瓷砖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扯着伊万一甩,丢垃圾似的,将伊万丢到地上。

    烈酒灼着头部的伤,剧痛直钻四肢百骸,伊万蜷缩在碎玻璃渣上,浑身都在痉挛,叫都叫不出声了。

    血混着酒液,他像是倒在血泊里。

    贺司屿接过徐界呈过来的帕子,慢慢擦着手,视线半垂,着伊万痛苦的样子,比只狗还要漫不经心。

    “贺先生——”

    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所有人,包括伊万的父亲,罗西克里斯拄着虎头金拐匆匆赶来,到地上的儿子,深深凹陷的瞳眸陡然一缩。

    贺司屿慢悠悠转身,回首的那一眼,镜片反出一层阴寒的光。

    他用不着亲自动手教训人,也几乎不亲自动手,今晚,足以证明事情的严重性。

    作为罗四家族教父,克里斯是精明人,精明人不会顾小失大。

    克里斯不卑不亢地低头示意一礼,掌心压住金拐青面獠牙的虎头:“贺先生,不知伊万何处得罪了您?”

    贺司屿擦干净手,帕子随意扔到一边,抬了下眼皮,唇角淡淡勾起:“克里斯先生,听说你们罗西家族素来讲规矩,犯错者无论是谁,都要断指担罪,是么?”

    奄奄一息的伊万依稀听见,拼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父亲……救、救我……”

    克里斯扶拐杖的手逐渐握紧,唇上短胡压了压,停顿半晌,他咬牙回答:“的确如此。”

    “他今天动了我的女人。”贺司屿眼风慵懒地掠过去,不给人留喘息的余地:“克里斯先生认为,这是错了,还是没错?”

    直视男人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克里斯知道没有求情的必要,家族大局为重,其他所有皆可牺牲。

    他面上带笑:“惹贺先生不快,自然是犯了大错。”

    伊万猝然变了脸色,残喘着:“父亲……父亲……”

    克里斯垂首,温和说道:“碰了贺先生的人,是伊万没长眼,只是他年轻气盛,不知贺先生能否给我一个薄面,留留情?”

    “我想,贺先生也不会想与罗西家族结怨,对否?”

    明里暗里的威胁。

    可惜根本压制不住贺司屿的脾性。

    “今晚的戒已经破了,我无所谓再亲自动一回手。”贺司屿从头到尾都是冷冷淡淡。

    别说留情,他连眼神都没再留下,话落便越身离开,那强盛的气场却久久挥散不去。

    克里斯眉胡都深深皱起来,有人上前询问他意思,他闭了闭眼,打了个手势。

    “不要……不要啊父亲,父亲!”伊万不知哪来的力气,忽地挣扎起来。

    ……

    小茸奔到休息间,开门就到苏稚杳。

    她抱着腿蹲在地上,脸在臂弯和膝盖间埋得很深,单薄的肩背发着抖,哭得喘不过气。

    小茸吓呆,慌忙跑过去,跪坐到她面前,惊心地问:“杳杳你怎么了?”

    苏稚杳克制不住地哭,喉咙不听使唤般,声音一径放出来,哭得像个孩子,几近崩溃。

    “杳杳,你别吓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啊?”小茸慌里慌张地去抚她的背。

    苏稚杳肩膀抽耸着,哭腔涌出痛苦和绝望。

    “我做错事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飙出来,呛入鼻腔,苏稚杳咳了好几声:“小茸,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来宴会前有多么光彩动人,眼下她就有多么狼狈落魄。

    漂亮女孩儿笑有笑的感染力,哭也有哭的感染力,小茸都忍不住鼻子跟着她酸涩起来。

    小茸轻声问:“贺老板?”

    她没回应,泣不成声。

    “不会的杳杳。”小茸轻轻拥住她安慰:“徐特助才告诉我,如果你准备好了就送你回酒店呢,而且贺老板刚刚还为你教训了伊万……”

    苏稚杳拼命摇头,失声缓不过气。

    拉斯维加斯的春夜这样冷。

    冷得冻住心里某一块地方,然后猛烈地坍塌了下去,心跳停止了,生命停息了。

    坠兔收光,再也等不到盛大的天明。

    -

    那夜之后,苏稚杳再没见过贺司屿。

    不知是他骨子里的绅士教养,还是他给出的最后体贴,那天晚宴,她坐着他的车离开,翌日也是坐着他的车去到机场,给足了她在外的颜面。

    只是他没再出现过。

    回到梵玺,苏稚杳发现,他连二窈都安排了人长期上门喂养,应该是再也不想见她了。

    于是她没再厚着脸皮留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回到次顶层。

    那是他的家,她连二窈都不敢再上去。

    苏稚杳不知道贺司屿在不在京市,或者有没有回过京市,她没有他的消息,也许是因为她对外还是贺司屿的人,名媛群里很安静,从此不再发贺司屿相关的话题。

    大抵她们是建了群,为避开她。

    苏稚杳一个人住在次顶层,浑浑噩噩过去一个月,依旧没能从难受的情绪中走出来。

    起初她还能哭出眼泪,每夜每夜把枕头哭湿,后来麻木了,就渐渐哭不出了,但胸腔里的闷塞一天天积攒着,难受越积越厚。

    期间,苏稚杳有过几回冲动想给贺司屿发短信,但每回编辑完一大长篇,一想到他那晚伤人的话,最后又都一字字删掉。

    五月份的天气逐渐暖和。

    直到那个雨夜,苏稚杳突然想起那把伞,是贺司屿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雪夜借她的,至今都还没有回去。

    那晚从琴房回到家里,外面雨声淅淅沥沥,苏稚杳着挂在门口收纳桶里的长柄黑伞,陷入很长时间的怔忡。

    仿佛是找到了这一个多月唯一能联系的借口。

    神识归位,她倏地抱起伞,鞋子都等不及换,趿拉着拖鞋就跑去了楼上。

    苏稚杳曾录过他家门锁的指纹,但她自觉没去试,何况,贺司屿肯定早将她的指纹换掉了。

    鼓起勇气按了他家的门铃,没有人回应,苏稚杳才慢慢意识到,他不在家。

    他应该很久没回这个家了。

    苏稚杳抱着伞,心一截截又凉了下去。

    突然想不明白自己还来找他做什么。

    苏稚杳在门口慢慢蹲下去,抱着伞,也抱住自己,双目没有焦距,失神了很久。

    祖母突发重病,贺司屿在美国抽不开身,再回到京市那晚,被盛牧辞喊出去喝酒。

    在酒吧聚到晚九点左右,他准备回梵玺,临走前,经过吧台,听见有个姑娘缠着男朋,说要吃海盐椰奶雪糕。

    他意外地,在原地停顿住。

    这一段时间的忙碌能让人忘记多余思考,但一闲下来,思绪就有了自由发挥的余地。

    身后的盛牧辞上前勾住他肩:“老贺,真和苏家妹妹闹掰了?”

    贺司屿斜睨他一眼,推开他胳膊。

    “没想到贺老板也有被女人玩弄的一天啊。”盛牧辞笑得痞坏,跟他一道往外走:“不过我说,你跟小姑娘生什么气呢,我不信你贺老板不出人妹妹接近是故意的。”

    谁都能被女人摆一道,就他贺司屿不可能。

    贺司屿很淡得扯了下唇。

    温香软玉是把夺命刀,让他尝到心里珍视的东西破碎的感觉,也恢复了理智。

    软肋,不要也罢。

    “没什么,我和她还是差点意思。”贺司屿语气很平淡,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盛牧辞瞧他一眼,耐人寻味地笑了下,故意拖长调子:“啊,那你们家那只猫……”

    贺司屿向他。

    盛牧辞顿了顿,仿佛觊觎多时,继续懒笑着问:“送我得了,正好我老婆想养只猫。”

    贺司屿给了他个凉飕飕的眼神,拉开布加迪后座车门,坐进去,直接把他关在了车门外。

    回到梵玺是在半小时后。

    电梯上至顶层,门向两边移开的那一瞬间,他西装外套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贺司屿摸出手机,一边出电梯走向户门,一边垂眸扫了眼屏幕。

    先到哪个,已经分不清孰先孰后。

    屏幕上备注苏稚杳的来电,和蹲在他家门口的清瘦女孩儿,几乎同时出现在贺司屿眼前。

    他在两步开外停住,漆黑的眸子住她。

    苏稚杳手机贴在耳边,终于拨出这通电话,结果她好似真有召唤他的能力,下一秒,他人就出现在了面前。

    她惊怔着。

    他的模样还是那般迷人,可再见面,她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稚杳醒过神,蓦地站起,她不知道已经蹲了多久,一起身,双腿一阵酥麻,绊到拖鞋,没站住,人冷不防向前扑过去。

    潜意识是很可怕的反应。

    贺司屿几乎没想任何,眼疾手快迈过去,胳膊揽住她腰,让她稳稳撞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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