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050(一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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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比不上刘宏对新鲜事物的新奇感。

    也大约是因为品尝到甜食到底会让人心情大好,再加上方才还看了个太尉府的笑话,刘宏在拿过一旁乔琰写来的奏表之时,已少了几分此前涌起的不悦情绪。

    在看清这奏表中的话的时候,他将这种情绪又往深处压了压。

    这奏表……

    呵,与其说是奏表,还不如说是她的美食研究记录。

    用通俗些的说法,乔琰在其中写的是,她自从到了封地,便发觉此地和她此前所居住的兖州大不相同,比如说她准备尝试一番人工栽培的薯蓣,就要比兖州地界上生长的更长一些。

    因为铁棍山药这种特殊的生长环境,令其也要比其他同类质地更糯更实,若只用来作为煲汤材料未免可惜了,于是相继诞生了各种花样的糕点。

    在这数行文字中将一副颇有孩子气的研究表现得淋漓尽致。

    刘宏前些时日还将乔琰写的那州牧封建制给翻出来看,此时不免有种对比之下的恍惚,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者不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但想想乔琰的年龄,又觉得也并无什么问题。

    不过乔琰的想法到底是要比之寻常这年纪的孩子想得多,她又说,在制作此糕点的时候她用到了薯蓣和黄精,这二者都是补虚益气的良药,只可惜近年来的灾情让其在山中减产不少,若非如此也合该推广开来让人增补壮体才是,于是也进而想到,她此

    前于书中见到,大乱之后大多有大疫,陛下该当多多体察才是。

    当然在此之前,为君者也当保重身体,故而将此糕点献上。

    大疫……

    刘宏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光和五年才发生过一次大疫,若非是这一次大疫的爆发,那黄巾道只怕也没有能有条件得到最后一把声望的推动。

    但也正如乔琰所说,战争之后往往有大疫,各地的黄巾平乱必定造成死伤,而这些乱象之中的任何一处若是未能经由妥善的处置,必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难保不会在明年再来一次。

    但他又能做什么?他都已经让常侍、中谒者巡行赠送医药了。

    这奏章里的提醒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纸空谈而已。

    他并未意识到,因这句对疫症的提醒,他暂时先将乔琰收容了黑山贼人口的事情搁置在了脑后。

    他只想着,在他在位期间已经发生了四次大疫,若是又要出现第五次,可难免是一件麻烦事。

    蔡邕此前就因为连年灾祸和大疫写奏表陈说,灾异的出现乃是因为上位者未曾做好选贤举能的事情,更不该任用宦官势力,但若真如他所说,他又该当用什么人?

    这么一看蔡邕留在乐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他总没法子上奏到自己面前来了,就算拿起笔杆子写了什么,也大概率没有办法在京城之中传开来。

    于这种半是烦闷半是庆幸的情绪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从乔琰递上来的奏表上挪开,落到了一旁的木匣子上。

    这以蜡封口的方式,加上那盒子去除了蜡封后也并不那么容易打开的特殊表现,让里面原本应当在数日内便该当有些败坏的食物在呈递到他面前后还是几乎原样,还颇有些意思。

    他指了指此物朝着鲍鸿问道:“此物有无可能用在这军粮食蔬的运送上?”

    他这话一出当即就见鲍鸿几乎难以遏制地露出了个震惊的表情。

    刘宏或许想着的是还要给那些个将士改善改善伙食,总吃那干粮烤饼多少有些单调,但——

    “陛下,这蜡封价格实在昂贵,又哪里是能推而广之的!”

    读书人为何难得,还不是因为若想要挑灯夜读,便得点灯点蜡,这可是一笔数量不小的开销。

    乔琰能有这个条件将蜡烧融后作为封口之物,刘宏也自然可以,但放在这种本就需要节省钱财的事情上,听来就很没有可行性。

    乔琰可不知道刘宏居然在此时给出了个颇有“何不食肉糜”想法的问题,有程立和戏志才一道帮忙揣度在奏表中的话该当如何说,她自觉自己也大致能将收容黑山贼的影响降到最低了。

    她早在秋收时节就已经忙起了下一阶段的事情,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候,也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管刘宏的反应。

    京城之中落雪,这乐平县也难有避免地在前阵子就表现出了降温的迹象。

    就算四面环山的环境中,多少能依靠着地势挡风而让气温显得和暖不少,也并不能

    改变小冰河时期的无差别攻击。

    而严寒,

    实在是一项丝毫不比大疫影响小的杀人刀。

    纵然有为数不少的粮食存储在乐平的库房中,

    好用的黑山劳改队也在县中准备了柴火,但现如今防寒之物匮乏,依然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除却在记载中出现于帝王朝服中的少量棉,在如今这时代棉花的种植和纺织远没在中原推广开来,她就算是知道此物的防寒效果甚好,也显然并不能横空把东西给变出来。

    贸然说什么要往南下走一趟寻找东西,在交通并不便捷、且时人多觉南方为蛮夷之地的情况下,显然也并不是个合适的决断。

    棉,就显然是一个排除选项了。

    乔琰紧跟着想到的,是鸡鸭的绒毛。

    可想想都知道,在粮食饥荒面前,又何来多余的粮食来驯养鸡鸭,就算真有的话,也显然不足以制作成防寒的衣物。

    乔琰头疼得要死。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能大肆以炭火取暖的时候,物理防寒才是首要的手段。

    也正是在此时她从陆苑这里听到了个有意思的消息。

    她说自蔡伦改良造纸术以来,因纸张保存不易,如今大多还是用的竹简,但有条件用纸张的家中仆从,倘若有穿不起冬日皮袄的,往往会用主家不用的废弃纸张,作为填塞在布料之中的防寒之物。

    纸张轻薄,以纸防寒听来多少有些荒谬,但对于如今的御寒手段有限的人来说,却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要知道改良后的造纸术所用的材料大多低廉,对急需多添一层保命之物的人来说,无疑有可行性。

    有了那些人开了头后,民间也有尝试做出类似操作来防寒的。

    也或许这不能叫做纸,更像是树皮纤维的叠加。

    在意识到这一种选择后,乔琰当即下令,让人从山中寻找一种树,名为楮树。

    这同样是一种会生长在山西境内的植物,偌大一座太行山脉,其中绝不可能连一片楮树林都找不出来。

    为何要找楮树?

    因为此树的树皮纤维含量极高,足能支撑起这防寒的需求,这也正是后世为何会出现楮树皮所做的纸裘。

    以乔琰如今的条件还无法达成制作楮皮纸的条件,但先将楮树皮纤维压成衣衫所需的一层,度过这个冬日,却无疑是有可操作余地的。

    更值得庆幸的是,此前活跃于太行山中的黑山贼何止是告知了她最近的楮树位置,还在开采树皮的时候为她带回来了两件附带的东西。

    一件便是加入到那薯蓣糕点之中的黄精。

    一件便是楮树具有浆糊性质的树汁,被乔琰加入到了那木盒的蜡封之中。

    在鲍鸿抵达京城的时候,正好也是乐平第一件粗糙版本的楮皮衣问世的时候。

    因年岁尚小,说话尚可以百无禁忌的蔡昭姬看着乔琰手捧那楮皮衣的欣喜神情,小声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如此说来,乔侯所赠陛下之物……岂不——”

    “岂不是只是个边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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