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人间静好(二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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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被吊在上面的女孩,就是郁浓的女儿。”

    青泽那张如鬼如魅的面容终于起了变化,他仰头望向昏厥在石像手中的橙心,瞳孔疯狂剧颤:“你说……她是谁?”

    “轰”一声,地动山摇,那玄阳玉清圣像发出“咔哒咔哒”断裂之响,骤现坍塌之势。

    这架势,自不是真的天崩地裂,而是……

    梅不虚等人已退到阵圈之外,显是他们趁人不备不知动了哪里的机关秘术。

    司照勃然变色:“梅不虚!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赤红的光将梅不虚照得犹如鬼魅:“与其由狼妖害死我们所有人,何不破开天地熔炉!”

    却有其他门派弟子瞠目道:“此处地脉接壤灵州百里,那火岂不是……”

    梅不虚已是彻底撕破脸皮:“纵然灵州毁于一旦,追本溯源,也是祸出青狼!”

    须臾间,风狂火盛,无数怨魂于空中惨叫,石块与焦炭砸进了殿宇,跑得迟的仙门弟子被砸中,嗷嗷惨叫,犹如炼狱。

    柳扶微在乱七八糟的叫嚷声中,看明白了。

    单是盗取天书、修改地脉,哪一桩罪都是祸国殃民之罪,事情败露之际,梅不虚已做了灭口的打算了。

    明明只需消除青泽之怨,此祸可消。怎禁得住玄阳门不去弭灾,反施助虐?

    血红色的火雨如魔鬼一般泛滥在空气当中,被火沾到的人皆被烧得痛苦不堪,没滚两下便没了气息。

    怪的是,柳扶微不觉得多么惧怕,眼看圣像将倾,她足下一踏,堪堪就朝着那个方向一跃而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腾空而起到一把捞住橙心,全程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

    奈何,这般全凭本能爆发的身手才维持了一个眨眼。

    两人急遽下坠之际,一尾绳索缠上了她们的腰,柳扶微低头一看,是太孙殿下的缚仙绳!

    司照一手持剑,一手牵绳,到底是负伤之躯,不得不弃剑,改用双手才将她们拉回地面。

    这一扶重心不稳,连同他都被带着滚擦出了几丈远,就在这时,一道身躯生生挡在跟前,生生拦截住了扑袭而来的火光。

    继而那人长枪一挥,瞬间熄灭了缠烧舔噬的火舌。

    青泽。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救人的会是他。

    他第一时间扑过来照看橙心的伤势:“她怎么了!”

    柳扶微死死地握住橙心的手心,眼看着她仍没有反应,想起自己从戈望灵域内拔来的情根,也一股脑统统注入到橙心灵脉之中。

    依旧不见她醒。

    青泽终

    ()    于不耐烦了,他握住橙心另一只手,却是在四人相互触碰到的这一刻,脉望之光大盛,继而一缕清幽的轮廓漂浮而出——虽然只是一缕念识,根本看不清面容,但他们都认出了那是谁!

    当初郁浓将进出灵域之法传给她时,正是将妖根灌注在她的神戒当中的。

    这确是她寄存于世的一缕念识——

    当他们触到脉望时,却能感知到那最后的回忆……

    ****

    他们看到了那片废墟里的郁浓。

    是在拿到了假天书后,赶到村落的郁浓,她高举着刀指向戈望。

    也许是因为情根,那一刀注定无法挥落,她道:“阿泽今日本想代你受天书之噬,是我在给他的橙子里下了药,他才赶不及的。阿望,你我都是杀他的凶手。”

    她独自一人背着青泽的尸身离开了。

    那一程很长,冰河无尽,冰山无绝,她冻住了他的尸身,保住了他体内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两缕神魂。

    她回到离了数十年的家,祈求教主救青泽一命。

    “他魂魄散尽大半,投不成凡胎。”那时袖罗教主道:“除非你肯拿出一半心魂为他补上……”

    郁浓:“别说一半,就算是全部也可以。”

    “不,只能一半,另一半你需得找到真正认可他的人去供奉他,方有可能为他找回遗失魂魄。”

    郁浓剖去了一半心,并为他搭建了一座小小的庙宇。

    青泽庙。

    就连这三个字都是她拿刻刀一笔一划刻好,但要找到愿意供奉的人,何其难。

    试问,谁会愿意去一个祸害、灾星的庙中敬拜?

    郁浓不死心,就这么一家一家的寻访,被轰出来是时有的事,但她没有放弃,也许是不相信她与青泽守护灵州十多年,会连一个愿意为他上香的人都找不到。

    有一天,有个小男孩徘徊在小小的庙门前,问她:“这里是青泽将军的庙?”

    “啊对对对。小弟弟,要不要进来上一炷香?上一炷送一颗橙子哦。”郁浓指着高高的橙子树,只是橙子还没熟,青色的。

    小男孩说好的时候,郁浓简直要把人抱起来转三圈。

    小男孩说:“我阿娘在世时,和我说起青泽将军的故事呢,我相信他是好妖,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好的妖。”

    虽然上完香的小男孩差点被橙子酸掉了牙,但没过几天,他带来了几个玩伴,有些也是崇拜故事里神乎其技的青泽妖将的,有些是听说这里有“拜一拜就送橙子”的,还有些纯粹是觉得刺激好玩儿。

    总算是个好的开始,毕竟孩子多的地方总归是有人气。

    偶尔也会有其他散客,比如来找自家娃的孩子娘、或是听说这间庙的雕像非常英俊的少女……总归东拼西凑了大半年,郁浓终于在某个筋疲力尽的夜晚,看到了昏暗的庙宇上空,那缕来自于青泽的胎光。

    绿油油的主魂徘徊在她的跟前,她嘴唇无声翕动了片刻:“你这个傻子!还

    知道回来?”

    小小傻子魂飘过来(),委屈巴巴地蹭她的脸颊。她还是狠下了心:“看什么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回你身体里去。”

    傻子魂依旧依偎着她。

    “为什么到这时候你还是不听话?”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自她眼窝倾泻而出,一边抹,一边流,“快回去……回吧,阿泽。”

    在她安抚之下,青泽的魂就这么乖乖地钻进那颗有着一半郁浓心的身体中,那一夜后,他的肉身彻底消散在了人世间。

    失了情根、更失去了半颗心魂,诞下的孩儿生来见不得阳光。郁浓继任了教主位,在为女儿挣灵力的跋涉中,慢慢地苍老、慢慢地消瘦,离最初那个“想要成为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好妖”的梦想,渐行渐远。

    不知过去多少年,她在一座桥边遇见了一个身着道袍的小少年。

    少年看她步履蹒跚,搀她越过石桥,在无意中触到少年跃动的心脏时,她泪流满面。

    “这位……老前辈,可有何处不适?”小澄明无措问。

    郁浓伸出枯槁的手,像曾经无数次蹂/躏那一头银发一样,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发。

    她终究没有告诉他,我不是什么老前辈,而是你的姐姐。

    只将布兜里的一粒鲜橙递给了少年。

    小澄明接过,看她兀自前行于陡徒之中:“前辈,不需要我再陪您走一段么?”

    “不了。既然已非同路,剩下的路,就各走各的吧。”郁浓勾勾唇角,头也不回,“弟弟,珍重了。”

    直到她走,澄明也没有认出她。

    直到她死,也没有再见过青泽。

    *****

    记忆虽然漫长,于旁观的他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正如郁浓寄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缕魂魄,仅是出现了一个瞬息,便散了。

    青泽试图去揪住什么,但一双手,如何抓得住一缕念识?

    众人东蹿西逃,火蛇嘶嘶地狂啸攒动,再不制止,必将顺着地脉燃至全城。

    不料玄阳门外的天穹本来高耸的十数道光柱竟在此时弱下数道,想必灵州城中有人发现不对,尽力破坏地脉。

    司照对柳扶微说了一个“走”字后,忍痛起身,拾剑而起。

    而青泽蓦然抬头,用那双眼赤红且浑浊的双眼紧盯着柳扶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心可以救她!”

    救橙心。

    突然之间,柳扶微明白了橙心不告诉青泽自己身份的理由。

    郁浓最后留下的话是:如果有一天,有个叫澄明的家伙想起了什么,跑来袖罗教哭着喊着要见我,你帮我告诉他,他欠我一条命,我想几时讨便几时讨,因此生怨,好生不讲道理,反正缘分已尽,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句看似冷情的话,处处透着真情。

    她再也不愿让弟弟为自己牺牲了。

    柳扶微望向前方。

    此刻的熔炉火,已不同于方才聚拢于四象神兽时,但

    ()    凡丝丝缕缕钻进(),纵然斩灭了一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必然又生一寸!

    倘若任凭太孙殿下将所有地脉口摧毁,恐怕他就会……

    蓦然间,柳扶微心中萌生出了另一个念头,她缓缓开了口:“郁浓……让我转达你一句话,‘阿泽,我不认为我欠了你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的弟弟,你就更不欠我,谁让我是你的阿姐呢?不必遗憾,阿姐给你一半的心,是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青泽抚着自己的心脏,感受到温柔的跃动,他将橙心轻轻搂自己怀中,一丝丝暖光沿着他的心流出,几乎是在下一刻,橙心慢慢睁开了眼。

    她整个人仍在懵懵懂懂中,既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人在何处。只是入目处见着了青泽,下意识唤了一声:“舅舅……”

    这一声极小极小的呼唤,仿佛道尽了那些说不出的爱,化尽了道不明的悔。

    “你……叫橙心?”青泽居然流露出一丝笨拙神色。

    “嗯……我娘说,她最喜欢吃橙子了。”

    泪水浸透了他的眼眶,喜欢吃橙子的,从来都是他。

    青泽将她轻轻送还到柳扶微的怀中,沉寂地目光睨向远方的火焰,喉中发出一声笑,“你说,区区一场火,又如何灭得尽世间的虚伪与丑陋?”

    青泽站起身,他抹掉身上污秽,“多谢你对橙心的袒护,多谢你没有听我阿姐的话。”

    柳扶微眸光狠狠地一颤。预感到他要做什么,她道:“将军……”

    “所有秘密,我会一起埋葬起来。你也到此为止吧。阿飞。”

    她没听懂这句,不及多问,但听他道:“请帮我告诉殿下,不要步我后尘,不要做什么救世主。否则到最后,只会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无力拯救。”

    伸手之际,青泽头也不回,奔赴火海。

    天将明,火花给淡青色的天畔抹了一层红晕。

    他好似回到了年少时初遇她的那一天。

    也是个严冬,雪花鹅毛大雪,小小的他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寺庙院落中,脚戴镣铐,拎着扫帚一下一下扫院中的雪。

    偶然间,一道倩影落在墙头上,少女只穿一件霜色毛边的红狐皮袄子,如一簇隽甜的雪梅,在凛凛寒风中招摇着。

    她踹下的雪堆溅得他咳呛不止。

    少女咯咯笑个不停,问:“哎!你是小雪人么?怎么小小年纪长得一头银发?”

    “……”

    “还怪好看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泽。”

    “青泽。”她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次,“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人呢?”

    “……没有。”他不想说,是偷东西才被抓来干苦功的。

    “真巧,我也没有呢!”她打了个响指,“你想不想做我的家人?”

    小小青泽整个人呆了一下,“家人?”

    “对啊,唯有家人是永不分离。”她从墙头上跳下来,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你跟我走,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姐,你就是我的阿弟,好不好?”

    “……”

    “好不好嘛?”

    “好。”

    轻柔的雪花如复苏的精灵尽情穿梭,刹那天地河山,清纯洁净,人间静好,没有泥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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