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最后一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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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早餐外,本该是午膳吃的透花糍都蒸好了,再配上羊汤馎饦和新鲜出炉胡麻饼,可谓是食指大开,吃得甚是满足。

    “你且慢点,先吃面暖暖胃……”

    柳常安改不了饭桌上挑人吃相的毛病,尽管态度比从前温和,依旧影响了柳扶微的胃口:“阿爹今日不早朝啊,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家里……”

    “也不看看都几更天了,早就下朝了……”柳常安道:“爹接下来有一桩三司要案,这几日就住台院里了,回来拿些衣物……你人感觉如何?可还觉得困倦?”

    “精神好,胃口也好呢。”

    二姨娘端来果盘,闻言哎呀一声:“有我给阿微补好身子,一定很快养回去。”

    柳扶微冲姨娘投去一个笑眼。

    柳常安看她气色确实不错,坐下身道:“待过几日,爹带你一起拜访左府,好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柳扶微持箸的手一顿:“其实他也就是……顺便带我回来的,而且,我不都已经道过谢了么?”

    “救命之恩随随便便一声谢字了

    事(),传出去㈠()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是我柳家家风不正。”柳常安倏地板起脸来,“何况左少卿救你绝非顺便,你被劫走之后,他就向朝廷多次告假,你以为他是干什么去的?”

    院外玩木剑的柳隽忍不住插嘴道:“明明是左大人失职,才会让阿姐被歹人劫走的……把人救回来不也是理所应当?”

    “小孩子懂什么,念书去!”

    柳常安瞪去一眼,示意周姨娘先带开柳隽,目光又转了回来,“爹知道你委屈,但有些事,卓评事也解释得很清楚了,左少卿他亦有苦处。”

    她默默放下碗筷。

    回府后没两日,卓然就上门来录口供,专程告诉她城门口劫难的后续。

    “并非左少卿不愿护你,只是那日他跌进过轮回鬼井之内,受了极重的内伤,活下已是奇迹,若失了如鸿剑就更不可能护得了你……柳小姐脖颈被划开时,少卿大人在第一时间斩断了傀儡线,这才不至割到要害,他昏倒之前还抱着你不放,是……我们无用,敌不过那袖罗教妖徒,才会让他们又将你劫了去。”

    柳扶微说不上自己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只是在沉默许久后,反问:“这些话,他为何不自己来说,要卓评事来说?”

    卓然:“不是他叫我来的,是我自作主张……哎,我这不是不希望柳小姐误会下去嘛。”

    她想起在柳府门前自己一迭声的质问,左殊同却连一句辩白也没有,就那样离开了。

    ***

    柳常安拿指节在饭桌前一叩,将她游离的神思敲回来一些:“这回大理寺对你确是破例了。”

    她的种种经历本应皆录入口供之中。

    那日卓然过来,却是一不问袖罗岛,二不问玄阳门,甚至还一本正经暗示:“当年袖罗教将你弃于半途,之后你被接到老家歇养,此回长安受玄阳门案牵连……幸得我们少卿及时赶到救你于水火……唔,有要补充的么?”

    “……”

    虽然她明确告诉阿爹这一年来未受到什么折辱,但,一个妙龄女子被困于妖岛上将近一年,一旦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大理寺肯配合着将这套说辞录档,确实可说是……格外关照了。

    她那时,瞄见门外的阿爹拿袖子摁干泪痕,想坦白的话也给咽回肚里。

    女子名声,事关嫁娶,事关将来……

    换作是过去,她自会想方设法圆好这个谎。

    但对于一个命格薄如蝉翼之人,此间种种,似乎已不再重要了。

    当初是想,学会灵域术,可利用脉望来调整自己的寿期。

    直到郁浓离世,才知道这根本只是一场异想天开。

    脉望带出的灵力与恶煞之气并存,凭空多出来的每一日、每一夜,时有恶鬼侵扰神魂,非得逼她想方设法趋之避之。

    最难以接受的是,她好像真的会因为脉望,不知不觉变成另外一个人……

    青泽的下场历历在目,祸星之说若是真的……也许,她并不能扭转乾

    ()    坤。

    曾经对于天命,她是无知者无畏,但现在……她真的退缩了。

    哪怕摘掉脉望,命格树就会以比常人更迅猛的速度凋零,哪怕她现在不记得自己这具身体尚有多少“存货”,但至少她可以不用面对更多未知的困境……

    “你有没有在听爹说话?”

    柳扶微叹了一口气:“等吃过饭,我就出去给左‘恩人’挑一件像样的礼物,回头和您老人家一起前去拜谢,总行了吧?”

    柳常安这才放宽心,等蔡叔过来示意都备妥当,又想起一事,回头:“你这次在玄阳门……与太孙殿下有过多少接触?”

    “唔,就是见了一两面,没太多接触……”她低头扒碗,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自然些,“怎么了?”

    “那就行。”

    “什么意思啊?”

    “近来,有些风声……”柳常安一顿,摆摆手,“罢了,朝廷大事你也别多打听,总之你别和外人提及。”

    “……”

    柳扶微还真想拉住阿爹问问。

    话到了嘴边,本能刹住。

    刚回家时,她担心司照的身体,也拐弯抹角从阿爹那儿打听来着,听闻他在东宫养病,圣人为他广招天下名医,才安心不少。

    她又开始忧心忡忡,自己瞒天过海的账还一笔一笔搁在太孙殿下那儿呢,待他病好之后,会不会来找自己清算,来了该怎么搪塞。

    可一连等了两天,没见任何动静,别说太孙殿下了,连兰遇都没上过门。

    后来卓然来时,她主动探过口风。

    卓然说:“殿下提过一句,柳小姐帮过他。”

    “然后呢?”

    “没然后了。他不想再被兹事搅扰,令少卿不必再提。”

    或许,是因灵州那几日过得太过险象环生、触目惊心,才会让她在某些瞬间,误以为自己与他算是……共患难的伙伴了。

    如果不是因为误打误撞进了罪业道,不是她给他种了情丝绕,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算一算,情丝绕也种下十四五日了,应当已然解除了吧。

    玄阳门之案既过,殿下也回到原本的位置,好端端的来找她做什么?

    本就如隔山海。

    何况,人家三番四次救你性命,明知你是阿飞也不拆穿,已是惶惶天恩了。

    你要是再去计较他拿走脉望不讲义气,未免太没自知之明。

    真要追溯,脉望来自天书,本就是所有,又何须向自己交待呢?

    算了。

    挺好。

    反正陋珠遗失,有许多事她注定记不起来了……

    那也很好。她体内那个陌生又可怖的阿飞,也许就此弃了、忘了,对她而言也是好事。

    总归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这辈子倒霉得很,既成不了快意恩仇的女侠,也成不了财来财旺长安贵女,就连一个女魔头都当得磕磕巴巴、不情不愿。

    还是乖乖认命,做一个最平常的小娘子好了。

    听阿爹唠叨、和阿弟姨娘他们拌拌嘴,吃吃喝喝,管他什么袖罗教,什么江湖仇怨,既然一切各归各位,何必刨根究底呢?

    总算天地熔炉阵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何况,就算这里边有钩子是阿飞下的,要怪也只能那些人自己心术不正。

    至于坑戈帅他们……若非如此,她又怎能助橙心找到亲生父亲呢?

    当初对郁浓的承诺,也算是遵守了吧。

    不遵守也没辙。

    总归,她也没有将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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