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偷跑出宫(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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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和皇太孙和离?你会不会太敢想了一点!

    柳扶微自认是和山顶洞“橙”讲不明白了。

    不过,这几日她安居于东宫之内,对司照总会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依赖感,甚至到了没见到人都会心慌的地步。而当她开始适应、习惯时,突然被这样带到宫外,听橙心撒娇,外头是人流如织、人声嬉闹,她又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离不开太孙殿下。

    一时间,她竟生出了一种无所适从的困惑来。

    ***

    白日,不夜楼不营业。

    一入内,一个伟岸如蝙蝠的身影便迎了上来,劈头盖脸质问:“教主,席芳那厮说你要当太孙妃,这是怎么回事?”

    席芳依旧罩着半张音色面具,不疾不徐踱上前来,笑道:“他非说是属下逼教主你去做太孙妃,你可得好好解释给欧阳左使听。”

    柳扶微:“……”

    一个橙心不够,再来一个欧阳登,袖罗教齐聚长安不是来拆姻缘的吧。

    席芳看她一个头两个大,也不再说笑耽误时间,先把前情悉数告之。

    柳扶微听到有人以她的名义散播神灯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会不会是令焰?”

    席芳蹙眉:“令焰?”

    “是神灯灯魂……”她言简意赅地将被神灯纠缠的始末说出。

    席芳虽不知令焰,神灯灯魂的说法却是知晓,思忖一瞬,即道:“三个受伤的孩子已送到不夜楼来,当时他们接触过冒充教主之人,也许,教主进了他们的灵域会有所收获。”

    柳扶微一听孩童受伤,当即紧随入屋,却见偌大的榻上横躺着三个男孩,均是七八岁的孩子,个个意识不清,口中低低呻/吟,面露痛楚之色。

    这些孩童都因生来带有妖根而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袖罗教将他们收入教中,供他们一瓦遮头之地,而他们则隐没在人群之中做袖罗教在坊间的“眼睛”。

    柳扶微曾经以为收养孤儿是郁浓的善举,但此刻莫名想起,其实早在百年之前,飞花立教之初就已然说过要“大庇天下妖怪倶欢颜”之类的愿景了。

    此刻,孩子们正处于炙烤当中,柳扶微不再多想,摘下一线牵。

    要说,为人修复灵根这件事,并不是她第一次做。

    当初郁浓授她入灵域心法,就曾经强调过,历代教主之所以可以在妖界保住如今地位,此法便是关键。

    无论是妖还是人,灵域的存在可以最直观的表现出其生命之蕴含,天生带有妖根者,有时候,只需进入他们的灵域,为他们稍微调整灵根、甚至于渡送修为灵力,都会对他们的修炼有极大的裨益。

    是以任教主之初,为了奠定地位,她也为教中愿为她俯首称臣的肱骨给过此类“福祉”。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要救人。

    ———三更———

    ***

    人的七情根须皆生在心树之下,而有灵根多缠绕于树冠之中,但有受损,树干也往往会产生枯萎裂缝。若损伤不重,修补之法倒也不难,找出那根受伤的灵根,缝好即可。

    柳扶微跃身至那树干之上,果然看见了一条细幼的灵根裂了道小小的口子。脉望在她手中幻化为针线,她一边缝补一边破开心潭上的琉璃球。

    最近的一颗,整好看清他们受袭的始末——

    起初是一片黑暗,好似被蒙了眼睛,待摘下眼罩,有不少手执灯座的人都在现场。应是在一个较为隐秘的庄园,周围的人看去既绝望又亢奋,七嘴八舌谈论着“得此灯火者可实现心愿”之类的话。

    很快,有面带脸谱的人来带路,将众人带进一间较为阴暗的屋舍内。

    一位身着宽袖羽衣面带傩祭脸谱的人坐在祭坛后的高座之上,面前放着一盏燃着青焰的灯烛。

    柳扶微怔住,只觉得这一幕与风轻初遇的场景有两分相似。

    只是,那祭台上扮阿飞的人身形敦实,实无半分仙气,且一开口那公鸭嗓音也颇为刺耳:“愿付出何种代

    价?”

    那些被骗来的人看去生了大病(),浑身抖如筛糠▽()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战战兢兢说自己愿意将妻子为代价抵押。

    那座上“阿飞”竟似一点头,令他交出他妻子的生辰八字及发丝,随即,在带头人许可下接走神灯之火。

    那人接过神灯之后,当即神清气爽,神色却如疯魔一般,直到离去依旧狂笑不止。

    身后一众围观者迫不及待,连连跪拜恳求神明降福,口中高呼“阿飞教主万福金安”。

    空气中仿似弥漫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压抑感。

    轮到这几个孩子时,他们也是依葫芦画瓢胡编自己愿献上家中父母,谁知座上人忽尔冷哼:“说谎,你们根本没有父母!”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被看出破绽,被抓包之后,自是逃窜扭打的过程了。期间,几个男子出手欲捕,倒是没有戴面具,个个看去皆是面如土色、不似活人,而那祭坛之上的男子正手持神灯,似在操纵那些人。

    若非谈灵瑟提前布好挪移阵,只怕这几个孩子未必能够逃出。

    ***

    柳扶微心事重重缝好最后一针,待出了灵域,席芳看她脸色沉重:“教主,要否休息片刻?”

    她摆手表示无妨,很快进入下一个孩子的灵域,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等救好第三个的时候,疲惫感也扑面袭来。

    欧阳登见三个孩子大汗淋漓,但气息渐匀,瞬间高兴起来。

    柳扶微只看大蝙蝠张罗着要给他们换干净衣裳,被这铁汉柔情的一幕逗笑:“想不到欧阳左使如此喜欢孩子啊?”

    欧阳登:“他们可是我们袖罗教的孩子,老子不宠谁宠。”

    柳扶微嘴角一僵,心道:而我身为袖罗教主,将大家都视作洪水猛兽,一心只想离得远远的。

    席芳见她神色不对,“教主可要先去休息……”

    柳扶微倒不惧这个,反正进灵域耗费的灵力,脉望总能给她补回来。她戴回一线牵,出了屋,将所见转述了一遍,道:“我总觉得,那人好像是用神灯操纵一部分人,再用那部分人为自己招揽更多祭拜者……”

    但不确定那人手中的灯是否就是令焰。

    席芳道:“莫非是掌灯人?”

    “什么是掌灯人?”

    “听说神灯需有人掌灯。掌灯人可以代神来履行神职,将神灯授到民间。但……听说当年洛阳案,始终没有查出掌灯人是谁。教主可看清那人样貌了?”

    柳扶微摇头:“他戴着面具,我只知是个男的。”又让席芳取来笔墨,将此人大致轮廓画下。

    橙心匪夷所思:“他为何要冒充姐姐?”

    席芳道:“要么,他打算将此事嫁祸给教主,或者……”

    柳扶微跟着一起分析:“是要引我出来?”

    席芳颔首:“有这个可能性。此事不知扩散到什么程度,一旦到了长安内,朝廷自会追查到袖罗教身上。虽说袖罗教一直以来也是朝廷的眼中钉,若沾上神灯之事,只怕非

    ()    同小可。且妖界魔界也都会……”

    谈灵瑟道:“仙门也会觊觎,到时,真就成了众矢之的。”

    席芳:“此事也不是没有解法。只需教主出面,昭告妖域神灯与你无关……”

    柳扶微踟蹰了:“我眼下……婚事在即,若要真出这个面,不论是左钰……大理寺,还是太孙殿下都会立即察觉,必然是要闹得不可收场。既然无人知道阿飞的模样,这个面,不能由你们出么?”

    “但大家认得你的神戒。何况我教近来内乱不止,就算席副教主或是欧阳左使出来,也会被认定是他们包藏祸心,所言所行不足为证。”谈灵瑟略一顿,“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妨等教主嫁人之后再……”

    柳扶微摇头道:“若是与神灯有关系的事,只怕我无法参与。”

    三人同时怔住。

    前世起源本就无法说清。可袖罗教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而且,若任凭神灯就此蔓延,残害更多的无辜百姓,她又于心何忍?

    当真甩手不管,心里总归还是疙疙瘩瘩。

    她道:“我不瞒你们,我之所会在东宫,正是为了躲避神灯。我体内……席先生和橙心你们也知道了,有另外一个……古早时候的残魂吧,稍有不慎,遇到神灯令焰或者其他什么,我都可能会被飞花取代。”

    三言两语说完,空气一时静默。

    不管怎么说,若真是神明之火盯上了教主,哪怕事发时他们人都在旁边,怕是帮不上忙的。

    如此看,教主避居东宫、嫁给皇太孙,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席芳沉吟片刻,道:“教主且安心回宫,之后的事我们自会想别的办法。”

    “芳叔,真的要让教主回去成亲么?她这一走,可能真的会好久好久不回来了……”橙心一想到要和姐姐分开,委屈的泪光在眸中打转,“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教主你会认为最后会是飞花吞噬你,而不是你吞噬飞花呢?”

    席芳有些诧异。

    柳扶微则是整个人愣怔了,几乎不知如何回应。

    好半晌,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她可是妖灵飞花,是创教教主飞花……”

    橙心忿忿然:“什么飞花,你还是柳扶微呢!你是把我带到阳光之下的柳扶微主,你是能把谈姐姐策反的柳扶微,你是能让芳叔都对你俯首称臣的柳扶微,你是闯进我爹心域、阻止玄阳门开熔炉阵的柳扶微柳教主啊!”

    这一句话,多少有点“童言无忌”“无知无畏”的意味,但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谈灵瑟听了,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门外响起欧阳登大喇喇脚步声,三个孩子已然醒转,一入内,齐齐跪下身:“多谢教主救命之恩!”

    柳扶微脸一热,忙要将他们扶起:“……不必言谢。”

    欧阳登大手一挥,道:“若无教主,这几个孩子恐怕就要落个终生残疾了。且受他们这一拜吧!”

    眼见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孩子,转瞬之间已然恢复生机,只因她拥有进人灵域的能力。

    柳扶微失神了好一会儿。

    心底有一处不易察觉、被遮掩住的真实,像釉面上的冰裂一般,在这瞬间蔓延开来。

    她终于意识到,为何这段时日,明明是被保护在东宫,明明司照待自己无微不至,她既觉安心,又觉得无法心安理得。

    正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太好,她好像……不再被人需求了。

    阿飞的许多话,本就是她内心隐藏的担忧,她也一直在提醒自己不应陷入过度自疑中。

    但也许有一句说得极对,本是她自己将自己放在了被保护者的位置。

    当初在娑婆河上,明知仅余十六日阳寿,偏偏义无反顾要游上岸来……

    那时的她,不就是想要为了证明自己存在过世上的意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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