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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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杰说话的时候语气差不太多,“教室要锁门了,别耽误人家下班。”

    燕知没选择,趴到了牧长觉背上。

    牧长觉挽着他的腿,偏头跟陈杰说:“你把他后面衣服拽一下。”

    陈杰根本不用他叮嘱,仔仔细细把燕知腰后的衣服掖严,“已经弄好了,牧老师。”

    他还跟燕知解释,“您看,我业务都很熟练了。”

    牧长觉回头看了他一眼,陈杰立刻噎住,小心用手捋了捋燕知后腰上的外套,再三确认严丝合缝地盖好了。

    燕知趴在牧长觉背上,脸蛋被宽大的帽子盖得很严,也不担心别人认出自己。

    牧长觉的后背一如当年的温暖,却宽厚了很多。

    他走路的时候带着小幅度的起伏,让燕知又忍不住昏昏欲睡。

    他心里想着“不能睡着”,很快就枕着牧长觉的肩膀睡着了。

    他梦见了自己三四岁的时候偶然抓住一只蚊子。

    那可能是他第一次抓住蚊子,而且很可能是早就被蚊香熏昏了的蚊子。

    他把昏迷不醒的蚊子用手捧着,献宝一样地拿给牧长觉,“牧长觉,看。”

    牧长觉正在忙着做暑假作业,扭头看了看,“嗯,不错。”

    顺手把小朋友嘴角粘着的西瓜子捏了下来。

    小崽子习惯了被捧在手心里,很难接受牧长觉这个敷衍的态度,“牧长觉,天天不喜欢。”

    牧长觉把钢笔放下,转过身看地上撅着嘴的豆丁,“天天不喜欢什么,牧长觉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大难不死的蚊

    ()    子悠悠地醒过来,从肉乎乎的小手里振翅高飞了。

    盯着空空的手心看了一会儿,小朋友的眼睛从睁圆到蓄水,一眨不眨。

    牧长觉目睹了整个蚊子逃逸的过程,伸手把豆丁从地上捞到腿上,“干嘛呢燕天天?我们昨天才说好坚持一个礼拜不哭,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小朋友搂着牧长觉的脖子,眼泪簌簌地掉,“天天给牧长觉看飞飞。牧长觉不看。飞飞走路了。”

    “飞飞不是走路,飞飞用翅膀飞走了。”牧长觉单手抱着他,“昨天教你写自己的名字,今天还记得怎么写吗?”

    豆丁很喜欢被考考,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他攥着牧长觉的钢笔,四面八方地画下两个字。

    他记得形状,但是控制不了力度,两个“天”都被捅破了,变成了“夫夫”。

    “非常好。”牧长觉握住他的小胖爪,“我现在要学习,天天乖乖在旁边练字好不好?”

    小朋友已经把蚊子的事忘了。

    能在牧长觉旁边,干什么都是好的。

    燕知从小就是个勤奋好学的,很快就把牧长觉的作业本画满了“夫夫”。

    牧长觉一手做作业,一手掏着闷声写大字的小崽。

    他明明能清楚地看到那些豪情万丈的奋笔疾书,却不曾阻止。

    燕知写完那些字,靠在牧长觉肩膀上,看到殷红的液体从书房的门缝下面渗过来。

    很多,明明边缘已经干涸凝固了,却好像仍然在流动。

    2,3,5……97,101,103。

    燕知平静地睁开眼。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怀疑自己又在做另外一场梦。

    窗帘、床单、床头的夜灯,他都确认自己没见过。

    燕知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又睁开。

    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

    燕知没穿床边的毛绒拖鞋,光着脚踩上地毯,出了房间,沿着旋梯扶手往下走。

    他走下半层楼,看到了牧长觉的背影。

    牧长觉在读一本书,手边是一摞看上去和心理学相关的资料。

    听见燕知的脚步,他仰起头,平淡地问了一句,“醒了?”

    燕知想问“这是你家吗”,但又觉得问得太多余。

    他踩着台阶一级一级下来,友善地笑笑,“烧坏的房子这么快就修好了?”

    “烧的不是这一处。”牧长觉站起来转过身,从容喝了一口咖啡,“昨天晚上你睡着了,我不知道你钥匙在哪儿,就先带你回来了。”

    燕知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实在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睡着了。

    别的都是次要的,但他知道自己偶尔会说梦话。

    他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轻声开口:“抱歉。我昨天有点累,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添了。”牧长觉说着,又呷了一口咖啡。

    他把咖啡杯放在梨木花架上,朝

    着燕知走过去。

    燕知的心慢慢提起来,等着牧长觉接着说。

    “但是我说过,我遇到过更大的麻烦,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牧长觉走到燕知面前,低头看他光着的脚。

    燕知还在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在牧长觉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一言未发。

    牧长觉上了楼又很快下来,手里拎着放在床边的那双拖鞋。

    他弯腰把鞋放在燕知脚底下,“燕教授现在是当老师的人了,总要注意仪容得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燕知看着那双拖鞋。

    白色毛绒底上两个鹅黄色的小圆耳朵,怎么也不能跟“教授仪容”四个字挂钩。

    他没动。

    牧长觉站着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身前蹲下来,拿起一只鞋,要握燕知的脚腕。

    这动作燕知太熟悉了。

    熟悉得他忍不住地向后躲,“你跟剧组里的同事都这么互帮互助的?”

    牧长觉抬头看他,笑了,“对,这是国内新流行的一种社交礼仪。燕老师,能穿鞋了吗?”

    燕知心里酸得受不了。

    梦里最后一眼的场景轻而易举地穿破他的防线,像是一个让他进攻的信号。

    他想起来自己九年前曾被迫听的那些话,甚至觉得那双柔软的、毛茸茸的卡通拖鞋面目可憎起来。

    但他还是极力克制着,好像只是轻描淡写地提醒:“牧长觉,你以后会结婚吧。”

    牧长觉依然在地上蹲着,没有一丝犹豫,“会。”

    燕知有一片刻屏住了呼吸。

    那么多年前,牧长觉就告诉过他,“男的和男的,不结婚。”

    他没有打击到牧长觉,只报复了自己。

    他想不明白。

    只是让他穿一双鞋,自己心里为什么会这么抵触。

    但他不甘心,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片刻间头脑发热。

    他保持着声音的从容,稍昂着一些头,“你以后结了婚,准备生几个孩子?”

    “你穿上鞋,我告诉你。”牧长觉似乎完全不觉得燕知的问题越界,甚至接了一句几乎不相关的话,“这双鞋是我让小陈新买的,昨晚刚拆的吊牌,没人穿过。”

    燕知犹豫了几秒,一只脚一只脚地伸进鞋里。

    等他穿好鞋,牧长觉站了起来。

    两个人离得近,身高的差异一下就凸显了出来。

    燕知的后背挺直,仍然在等他的答案。

    牧长觉也低头看着他,完全没用之前开玩笑的口吻,说得极为认真:“那要看他有多大的本事...给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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