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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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 似粘稠的浓墨沉沉压下,平添几分压抑与肃然。

    九重天西南申位,诛仙台的方圆百里。

    都被肉眼难见的冷冽气息, 严丝无缝地覆盖住。

    每个人,每寸土地, 每一株花草,都难逃众仙之首的眼。

    晏临则容色平静冷漠,远看跟平常无异。

    但抽离出来的气息, 却骗不了人。

    强势,狂躁, 横冲直撞,明明只有细细一丝,却好像随时都会变成锋利的粗刃。

    晏临则站在高台上,无意或是有意,忽视掉了诛仙台下的光景, 将视线移开,远远望向东边。

    正好是流月山域的位置。

    时辰渐渐推移,夜幕变浅, 东边的天色都开始泛出鱼肚白。

    晏临则仍旧未动, 也未有收回探测的气息。

    脸上,却一点比一点冷沉。

    “临——君上。”

    绛朱原想像以前那样, 喊他名姓。

    可看见晏临则那副从未有过的模样, 她不免感到慌乱又畏惧, 本能地改掉了称呼,“还有几个时辰, 等到正午, 就是我族花祀。”

    “……君、君上能否网开一面, 让朱雀族人先行?”

    绛朱微低着头,保持着这般姿态半晌,也没有听见晏临则回应。

    只剩风声呼啸。

    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她这句话。

    往日里,晏临则心情再不好,也绝对不会故意晾着绛朱。

    绛朱又耐住性子,更清楚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晏临则却还是没有回应。

    一瞬间,周围投到绛朱脸上的目光,都带了些打量跟异样。

    仙君似是对高台下的一切,都提不起耐心。

    他侧过身,问司命:“星君既是熟悉此处,那这四山中,还有何处能藏人?”

    语气一次比一次镇定,却仍旧半句不离姜陶陶。

    令人实在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别有目的,还是真的担心前道侣的下落。

    “没有。”司命直接戳穿了真相。

    晏临则好像只是想得到一个他想听的答案。见状,并没再理会司命星君,淡淡道:

    “孕育诛仙台之处,定然复杂。”

    所以,就是会有能藏人的地方,还没有被排查到。

    姜陶陶当然就在那里。

    仙君不但没有收回探测的仙力,反倒又多用了几道。

    司命离得最近,最能感觉到晏临则那愈发混乱的波动。

    不免愈发心惊:“至少明面上,活人已经全部排查完了,君上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晏临则顿了顿,“还有物。”

    ——这幅仗势,不找出姜陶陶,定然不会罢休。

    但司命心知肚明,这就是找到地老天荒,也绝不可能再发现一丝一毫的踪影。

    “诛仙台不适宜动用修为,再继续……底下的仙气会暴|乱得更频繁。”

    晏临则覆在四周的仙力,几乎要把高耸绵长的山脉给压平了。

    要是等下真的发生暴|乱,高山无法阻挡,只能袖手旁观。九重天这大半边,都免不了遭下一劫。

    这绝非危言耸听。

    以晏临则的修为,他动用如此多的仙力,又来不及收敛跟控制,一旦意外,肯定到这种地步。

    晏临则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耳里。

    侧过眸,捕捉到一只从不远处飞来的信鸟。

    不过只再普通不过的信鸽,飞进这方圆百里,被他仙力所吓,停在半空中瑟瑟发抖,都不敢往他这里飞。

    晏临则将它召来,捏起它的脖颈,展开上面一小条宣纸。

    女官问:“寝宫布置后,还需要有什么别的要注意吗?听闻夫人身子不行,我担心没安排周道。”

    这应该是发生意外之前写的。因为他不像往常一样在重阙殿,信鸽兜兜转转,现在才送到。

    平平常常的语调,一瞬间便把晏临则拉到几个时辰前。

    这里的一切,都掩在这条纸下。

    仿佛未曾发生过。

    男人的长指摩挲了下宣纸边,上面自然浮起了一行字,是他的回信。

    “西边的窗全封上。”

    四方的仙气有微妙的不同,

    这五年观察下来,姜陶陶最适应不了的就是西风。

    如今已经仲夏,没多久就会入秋。

    正是西风最多的时日。

    要是再不注意,姜陶陶肯定会染上风寒。

    信鸽不愿在这里多待,叼着回信就要飞走。

    刚刚起飞,又被晏临则捏住了。

    他又加了一句:

    “床褥不必换新。”

    姜陶陶对气味很敏感。

    以前仆侍用术诀清理衾被时,她还专门嘱咐过,只需要清理走灰尘污渍,不要碰上面的气息。

    信鸽叼好,又要飞走。

    然后,又被他拦下。

    反复几回,晏临则将想起的事,都附在那条细纸上。

    他之前还从未意识到,关于姜陶陶,自己竟然记得这么多。

    那些向来被忽视掉的细枝末节,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从记忆中,一点点冒出了尖。

    信鸽都不敢飞了。

    晏临则阖眸,打住了那些冗长繁琐的回忆。

    良久后,才将情绪抽离回来,低低地命令信鸽:“原路返回。”

    随着那抹小小的白影远去。

    他眉眼舒展,神情再度缓和了许多。

    司命瞥见这般,又瞥见已经空空荡荡的周围,斗胆提醒:“君……?”

    晏临则嗯了声,竟不似刚才那般油盐不进。

    “姜陶陶在这里呆不久,也该回去了。”

    “……”

    “???”

    仙君掠过司命脸上的愕然,并未在意。

    他此时十分冷静,十分平常。

    姜陶陶应该就待在某个探测仙力难以到达的地方。

    但她身子弱,呆不久。

    在这种混乱的地方,撑一两个时辰已经是最多最多的了。

    熬到现在,必然已经快吃不消。

    但他还留在这里。姜陶陶赌气不愿意出来,会继续咬牙强撑着。

    等他走了,姜陶陶很快就会出现。

    ——非常合理。

    他继续待着,反而还找不到姜陶陶。

    晏临则凝

    神,留下了大半部分神识在此处。

    只从魂魄里抽出一点气息,化成虚影。

    然后,像个无事发生的正常人一样,踱步离开了诛仙台。

    *

    早在很久前,晏临则就打算让姜陶陶搬离流月山。

    太偏僻寒冷了,她不适宜待。

    故而,花地旁寝宫的布置,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如今再次修缮,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全无比,挑不出什么错处。

    已经可以入住了。

    只是,人还没回来。

    女官踉跄得继续要跪下去了,紧张到说话都字不成句:

    “那、之前说、午时……我的意思是,您让我们午时去流、流月山找夫人,但……”

    晏临则垂下眸子,不知道第多少回打量着鸾纹衣袂。

    女官磕磕巴巴又问了一遍,他才道:“照旧。”

    “照、照哪个旧……?”

    晏临则掀起眼皮,露出极浓的不悦。

    好像很不喜她的多嘴。

    “她很快回来,你们先照常布置好。”

    女官没懂,满脸惊诧。

    晏临则愈发不耐,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还没想好要去何处,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落在了流月山域上。

    雪幕虽厚,但他将流月殿看得清清楚楚。

    殿里灯火通明,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脚步声,交谈声,其他的响动,交叠在一起。

    这个时候的流月殿,竟比平时还要热闹上许多。

    即便他看清了,那都是仆侍在清扫殿内,按他的吩咐将重要物品都搬走。

    但晏临则还是敛下心神,认真听了听。

    总觉得那里面,应该还有一道姜陶陶的声音。

    并没有。

    他第一反应是想进去看看。

    但到了咫尺之外,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一种名为退缩的念头。

    仿佛是在畏惧即将看到的一切。

    今夜,流月山的雪色好像比往日冰凉许多。

    连带着他的心头,都浸上了层厚重阴寒的冷意。

    晏临则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滋味。

    是难过吗。

    但不应该。

    真正难过起来,至少该是姜陶陶曾经在他面前那般,哭得天崩地裂,肝肠寸断。用再多灵丹妙药缓解,也止不住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他并没有,也不可能到那种地步。。

    至多,也就是……心口处空了一截。

    晏临则心底真正情绪波澜的时候,很少很少,他没留意过。

    只依稀记得,以前也好像是这样。

    但在近日之前,从没有过哪场漫天大雪,会浸到他心头。

    莫名其妙地冷。

    他走进流月殿,就听见一阵一阵的争执吵闹。

    风朵手里正拿着姜陶陶最常用,也最爱惜的那只银狼毫笔,想要离开。

    几个仆侍围住她,不许她走。

    “君上!”见晏临则来了,仆侍立即跪了一地,起身后连忙告状,“我们要把夫人的必需用品都搬走,这位仙子擅自闯入,非要阻碍……”

    风朵看见晏临则,脸色立即变了。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一瞬间成串成串

    掉落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她将银狼毫笔护在袖子里,盯着晏临则,眼底刻骨的讽刺越来越浓。

    “这里是姜陶陶住的地方,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擅闯的不该是你的人才对?”

    “我们早已得到了夫人的允——”

    “闭嘴。”

    风朵始终盯住晏临则,随着语气一点点加重,瞳孔都在发抖:

    “我还以为仙君有多后悔,有多痴情。结果现在才多久啊,你在诛仙台待了有半日吗?”

    晏临则并不想同风朵多争辩。

    姜陶陶……的幻象在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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